俞嬌的話沒有打擊到羅遲遲,她反而放松了一點點。
不過也隻有一點點而已。
“真好,如果你是我媽媽的孩子,她應該就會滿意了吧!”
俞嬌:???
“但我不滿意!我媽可好了!”
羅遲遲被俞嬌的尖銳刺了一下,但那些絕望也破開了一道口子。
“你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俞嬌回憶了一下她多久沒跟别人吹噓自己的媽媽了。
好像已經好久了。
久的隔了好幾個副本,也隔了好幾段的人生。
“我媽媽就是她那樣的人,我沒見過第二個,也沒辦法跟你講出來。”
“不過,每個媽媽都不一樣,每個孩子也都不一樣,她愛你你就多愛她一點,她愛自己,你也多愛自己一點。”
羅遲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如果愛真的很重要,那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擁有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
食堂的窗戶很大,像是落地窗,但卻被分隔成四四方方的很多小塊。
其中有一些正開着透風,剩下的打不開,隻是用來透光的。
羅遲遲站在光芒之中,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俞嬌飛快把一盒飯扒拉幹淨,在擡起頭時,身邊一片尖叫。
羅遲遲已經爬上了窗戶,那窗口不大,顯得她格外狼狽。
俞嬌沒有意外,當一個人忽然對陌生人充滿痛苦的表達欲時,那就是她在向世界求救。
隻是,羅遲遲的痛苦,俞嬌改變不了。
她沒辦法讓學習室消失,沒辦法讓她的父母變成真正愛她的模樣,沒辦法改變這種學校的存在。
這些不是羅遲遲的錯。
可是所有結果都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承擔。
周圍的人都跑過去,但隻有俞嬌跑的最快,她趕在羅遲遲縱身一躍之前扯住了對方。
窗戶被兩人的重量帶着劇烈顫抖。
那些夢幻的泡影破碎,剩下羅遲遲痛苦的質問。
“你為什麼要拉我?”
俞嬌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你死了我可能會有責任。”
羅遲遲忽然笑出聲來,笑的更加絕望,她伸出另一隻手去抓俞嬌,想要把那一隻抓住她的手掰開。
但俞嬌紋絲不動。
她開始更加歇斯底裡,厚厚的眼鏡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看不見俞嬌的表情,隻能看見窗戶上一張張模糊的人臉。
那像是她噩夢中常常出現的畫面。
“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懂?你知道我嘛?我的爺爺死了!但是他們全都不告訴我,因為怕影響我的學習!”
“在他們眼中,我連爺爺的最後一面都沒辦法見到,隻為了那可笑的學習?”
羅遲遲在半空用力,拼上了所有的力氣。
她的眼中絕望已經褪盡,變成了永無止境的憤怒。
她知道培養自己不易,知道生命的可貴,聽說過活着總會有出路……
可是,她就是生氣!
她恨那些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可她沒有能傷害對方的辦法。
她覺得自己唯一還算自由的,就是能夠決定自己的生死!
她的死是對那些人最大的報複!
俞嬌歎了口氣,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一起用力,不管羅遲遲怎麼掙紮,她都掙脫不開。
俞嬌明白羅遲遲今天為什麼要來找自己。
因為她也是被對方恨着。
因為她也是對方報複的一環。
那些自習室裡孤獨無聲的日日夜夜,那些如同怪獸一般吞噬着羅遲遲的欲望,都被傾瀉在了俞嬌的身上。
沒有出口的羅遲遲,總是控制不住的想,如果不是俞嬌,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沒有俞嬌,她的日子是不是還能過得下去?
……
弱者隻會将惡意攻擊向更弱者。
在她眼中,俞嬌這個和她别無二緻的人,都是被命運逼到角落的弱者。
她終究在向着她的父母前進,最終變成與那些人别無二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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