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對我都隻是“去抄經”、“抄你的經”、“去抄你的經”,抄經三連。他身邊受過重用的人也有很多,來來往往,死都死了很多個了,都是能人異士。我爸閱人久矣,他沒有把我算進去過。我爸下套套我,難道不是合該我被他套嗎?沒啥好吃驚的事,隻是……我瞪着張文笙。這時我是真的恍惚了,頭是疼的,手腳是酸脹的,身體輕飄飄的,我覺得自己像一棵草。我爸就在這裡,他随時帶人進來捉我,我都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到這一步。這一夜我做的事,全是我以前不敢做、不會做的,難道這其實是錯的?我正在恍惚,張文笙扔下白老闆,平舉着雙手,慢慢向我靠過來。我依稀聽見他嘴裡不停地重複着一句話。可能是“不要動”……也可能是“不要激動”。唉,我耳鳴,聽不清楚。他走到我近前,有一臂的距離時,輕輕伸手,抓住我拿手槍的手,然後把手槍從我的手裡卸了出來。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還舉槍對着他倆,也許剛才一晃神,就一槍崩出去了。張文笙雖然卸了我的槍,卻沒有再動,也不碰我。看定位器。我聽見他說。我一低頭,自己另隻手的手心裡,裂開的小晶球正緩緩散發出藍白色的光,正當中有數字的部分,似乎正在轉動,數字有些模糊。我問他:這是怎麼了?張文笙道:沒有什麼要緊,如果你爸突然進來,你直接合上它,自然就不亮了。你想現在合上它也行。我捏着那個球,一時心思翻湧,沒有忍住,問他說:是不是我爸吩咐你一道演的苦肉計給我看?張文笙一愣,淡淡的眉毛挑高又漸漸落下來,我以為他要皺起眉頭,思忖一番敷衍我的說辭。結果也并沒有,他面色平靜,道:你現在才開始懷疑?這敢情是我猜對了?我說:對,我正在這麼想。張文笙笑了笑,道:事已至此,不說這個,你說還有十幾個定位器,被你藏在哪裡了?他的身上多處傷口都在流血,整個人滿身的血腥氣,像個從十八層地獄裡剛爬上來的鬼怪。偏偏他的面上是幹淨的,一雙血手,襯着一副白面,還是像個鬼怪。這惡鬼在他幹幹淨淨的臉孔上,堆了一副和和氣氣的笑容,很溫柔地問我,似是怕驚吓到我一般:你把拿走的定位器交給我,等下我拿去給你爸爸,你看他怎麼說。我疲倦極了,而且我真的有些怯了——他詭計多端,态度變換,總有好多面孔。我始終猜不出他肚子裡的想法,幾乎完全被他捏困在這五指山。我低下頭,老實答道:全在外面的草叢裡,用一個背囊裝着。得了我的口供,這張副官轉身就走。此時白老闆剛剛緩過一口氣來,爬起半身,正在咳嗽。張文笙走到他面前,一擡手就用方才從我這裡得着的手槍,對着他砰地開了一槍。毫無遲疑。因為距離太近,白老闆連身體都被子彈拖挂着猛然一震。他仰面倒下,一動不動。沈蔚仁殺七營長我是沒有親眼看見的。張文笙這一槍,卻是當着我的面。我尖叫出聲……也就僅此而已,這時腿都完全軟了,竟沒有勇氣上前去察看。我先是呆立着,後來也立不動,隻得慢慢地蹲下身去。我蹲着不能動,手裡還捏着一個半開啟的時空定位器。這一槍不光打得我如堕冰水般驚懼,更把我直接打回了原形。這一整夜奔波勞碌、做盡平素不敢當的事、一心想要救人的那個我,仿佛根本沒來過。我,曹士越,還是原來那個曹士越。我爸總是說,我最好在家抄經。我爸沒錯。張文笙一槍崩了白老闆後,并不停步,我目送着他徑自往外走去。營帳内發出這麼大的動靜,營帳外霎時便有響應。聽得見埋伏的士兵迅速列隊集結,哨聲、指令聲此起彼伏。我爸的兵都配發了大頭皮鞋,有的營長愛出風頭,一拿到手還給釘了鐵掌,這時鞋底敲着地面,非常響亮。這一次,他們都是沖我來的。我爸固然下套套我,終究還是我信錯了旁人,是我活該。火把都亮起來了。影子全都投在帳幕上,黑壓壓的人頭起伏連片,很難說我做下一件蠢事,牽動了多少人。除了剿匪開拔那天,我從沒看我爸動過這麼多的人馬。我當然吓得發抖。在我縮在營帳裡,陪着白老闆的死屍,忐忑難安的這份光景裡,我聽見士兵們齊刷刷移動的腳步。有人喊:大帥說讓張副官先過去見他!沒想到吧——這位張副官,他踩着我又進一步。他真的夠狠,是一個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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