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沒在校門口停,直接駛進校内停車位,一停下來,司機率先下車殷勤地給許夫人和許家小少爺開車門,而前座的許家大少許枕被他有意無意地無視了。
許枕松開安全帶,動作不太流暢,像一隻笨笨的企鵝,手剛搭上車門,他聽到車後方傳來許雲澤一聲“啊”的輕叫,随後是一聲重物落地的“咚”聲,格外沉悶。
許枕下意識眉間一跳,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加快動作打開車門繞到車後。
隻見司機給許夫人撐着傘,許雲澤站在後車廂外,雙眼刻意睜圓,一臉無辜,而地面上,許枕灰撲撲的行李箱被摔開大口,裡面的衣服淩亂地散落一地。
許枕看着地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香噴噴的衣服被染上灰塵,心頭的火苗“刷”地燒起來,怒沖沖看着許雲澤問:“你幹什麼啊?”
許雲澤眨眨眼睛:“哥,我隻是看到你的行李箱壓住了我的,我箱子裡裝着新買的先驅者,怕壓壞了一時着急,對不……”
這理由表面上聽起來很合理。
許枕捏住拳頭,他的行李箱雖然破舊,也不是随便摔一下就會爛,許雲澤明顯是故意用了很大力氣。
接下來,許雲澤道歉的話還被貝珊打斷了,貝珊皺眉盯着許枕,滿臉不滿和厭煩:“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弟弟?還讓弟弟給你道歉?真是小家子氣。”
本就郁悶的許枕聽到這話直接震驚,明明是許雲澤先找茬的好不好!
他張了張嘴還想理論兩句,不管許雲澤是不是故意的,出錢給他賠一個新的行李箱不過分吧?
結果貝珊死死盯着他,眼神尖銳,仿佛他再多說一句責怪的話就要撲上來咬他。
許枕打了個哆嗦,在這眼神裡想起小時候貝珊狠狠掐自己的畫面,勇氣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蔫了,小聲說一句:“好吧,那算了。”
他蹲下身一一撿起自己的衣服,掩飾眼裡的酸意以及……怨恨。
肆無忌憚的陽光下,沾滿灰塵髒兮兮的衣服形容凄慘,許枕指尖微微發顫,忍住拿鞋底抽到許雲澤臉上的沖動,忍着抓住貝珊的衣領子質問她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媽的沖動。
他收拾行李箱的時候,貝珊和許雲澤就在旁邊看着,冷漠下難掩幸災樂禍,一邊吩咐司機搬許雲澤的行李——
三個價值不菲的名牌行李箱,所有生活用品考慮得面面俱到,一副将許家搬空的架勢,從一個收拾行李都能表現出母親對孩子的無限愛意,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不同的待遇。
貝珊整了整披肩,養尊處優的手腕被珠光色的鑽石手鍊趁得嬌柔,挽着許雲澤的手臂,優雅走到許枕身邊:“還等在這做什麼?蠢頭蠢腦的礙眼。”
說完帶着司機揚長而去,壓根沒打算關心關心這個兒子的校園生活。
許枕這才擡頭光明正大盯着離去的背影嘟囔:“外表再光鮮,心是黑的,黑心,惡毒,後媽……”
邊嘴裡罵罵咧咧邊使勁拉行李箱拉鍊,然而使了幾次勁都沒成功。
許枕眯眼一看,淦,拉鍊完全壞了,這是他在網上淘的便宜二手貨,本來就不怎麼結實,早知道剛才就應該堅強點訛得許雲澤給他賠個新的。
“吭哧”了半天也沒能把拉鍊拉回去,許枕折騰得滿頭大汗,得到的隻有做無用功的徒勞感。
陽光太烈直射而來,連塊樹蔭都沒有,唯一的好處是周圍沒人,許枕憋了半天的眼淚終于滑下,一片水花“啪嗒”掉落在手背上。
他用胳膊固定箱蓋站起來,一步一停才走到離這裡最近的樹蔭,柳樹冠亭亭如華蓋,矗立在相思湖邊,總算帶來一絲清涼。
這會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再現充的學生也不會選這時候來逛相思湖,許枕放下行李箱找了塊大石頭坐下就開始小小聲地哭,他哭時會刻意壓低聲音,隻有很小的抽泣聲,這是在許家如履薄冰的生活中養成的習慣。
“啧。”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不耐煩聲音。
許枕後背一僵,剛才傷心的情緒全被這一聲給吓沒了,傻愣愣地回頭,然後他呆住了。
大石頭背後坐着個黑T恤男生,支着胳膊,緊實有力的肌肉,五官英俊帥氣,斜飛的眉毛張揚肆意,面無表情看着許枕。
把許枕吓呆的原因是男生的眼神,男生的眼型很漂亮,像高傲的大貓,但瞳孔格外黑沉,這樣盯過來讓許枕感覺莫名陰森。
且不友善,許枕咽了口唾沫。
男生開口:“你好吵。”磁性的聲音帶着微微沙啞,像細緻調過音的大提琴。
許枕隻覺得陰風陣陣,在男生黑得像霧一般恐怖的眼神裡敗下陣來,能屈能伸地垂頭讷讷:“對不起。”他沒想到這裡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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