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疾行,花了兩天時間到了京城,仍從側門進了東郊别苑。
這兩日錢易的案子被推翻重判,因有苗柳出面作證,證據确鑿,證實了錢李氏及其兩子确實是錢易所殺,與範洪毫無關系,吳沖并未判錯案子。錢府滿門也并非自缢而死,實乃被人所害。
靳賀等五王麾下一幹官員雖早有準備,妄圖從此事中脫身,可到底是折進去了幾名要員。
吳沖洗清一身冤屈,把記載了布政使司靳賀、鹽法道張齊等荊楚一帶官員貪贓枉法,私吞赈災款的一份證據秘密呈報給了皇上。皇上看過後大怒,下令徹查,命将靳賀一幹犯事人等押往京城受審。
鄒元朔花了幾年時間才在荊楚一地布置下的關系網,如今一朝之間土崩瓦解,稍有不慎可能還會禍及己身。劉笃思量之下,給他去了封信,讓他必須早做決斷,封住靳賀等人的口。
鄒元朔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派人秘密處決了靳賀等一十四位官員,做出他們畏罪自殺的樣子。
老皇帝倒是并未深究下去,隻讓人查抄了那些官員的家産,全數交由吳沖南下赈災。
鄒元朔經此一事元氣大傷,命人徹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可查來查去,始終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細思此事來龍去脈,怎麼想怎麼覺得跟鄒臨祈有關。鄒臨祈未殘以前,手段便是這般,每每做事總是趁其不意攻其不備,手段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雖未有絲毫證據,鄒元朔還是不可避免地懷疑起他來。又聽說他最近都在東郊别苑裡養病,已久不出府,便叫上二王爺與八王爺一道過去探望。
他們到了那兒,倒确實看見鄒臨祈一副病弱的樣子,說一句話倒要喘三聲,像很快就要命不久矣了一般。
鄒元朔實在看不出他是裝的還是真的,因以往曾懷疑過二王爺與吳沖之間有牽連,便試探了一句:“吳沖受了場無妄之災,好在苦盡甘來,被父皇提拔為正三品按察使,總領荊楚一帶司法刑獄。連升三級,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鄒臨祈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握拳放在唇下咳了咳。
偏二王主動入甕,插嘴說了一句:“吳沖那人我也早有耳聞,為官清廉耿直,極受當地百姓愛戴。朝廷用人之際,正缺這種人才。莫說正三品,依我來看,就是正一品他也做得。”
鄒元朔對二王的懷疑加深起來,扭頭看了他一眼。二王兀自不知,端起杯子淺啜一口,對鄒臨祈道:“自你娶了王妃,總不帶她出來讓我們見見。上次父皇生辰,我遙遙看了一眼,方知弟妹原是那樣一個出水芙蓉般的清麗美人,見之使人心折。你這樣藏着她,莫不是生怕她被人奪了去,故此不肯讓她出門吧?”
說完,八王爺與他一道笑了起來。鄒元朔卻是臉色極冷地白了他們二人一眼。
鄒臨祈的一雙眼睛變得寒涼,唇角卻噙起個笑:“绾溪自來怕生,故此不曾讓她前去拜會。”
聽他的口吻,叫“绾溪”倒叫得親熱,恐怕是毫不知情陸愔兒替嫁之事。鄒元朔恍然有了種自己與陸愔兒之間關系更為親密的感覺,心情好了些,淡笑道:“我倒與绾溪熟識,在她幼時我就見過她幾面,她那時十分活潑,見了我也不拘謹,一聲聲‘哥哥’地叫着,常愛找我讨要桃片糕吃。怎的嫁給了六弟你,倒變得怕生了?”
鄒臨祈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着自己,才沒讓自己躍起殺人。
他一雙眸子冷得像冰,徑直看向鄒元朔,說話時極力掩飾着怒意:“绾溪年幼時五哥曾見過她?可她怎麼說,她待字閨中時從未見過任何外男?”
鄒元朔呵笑了幾聲,說道:“她真是如此說的?那定是怕你誤會,這才撒謊讓你寬心罷了。”
鄒臨祈臉色發沉,寬袖下的手狠狠攥了起來,手背上青筋暴起。
若鄒元朔的話是真的,陸愔兒自八歲起就愛慕的人,豈不正是他?
鄒臨祈的情緒瀕臨失控,臉上全是不再掩飾的怒意和殺氣。張鬥發覺不好,忙過去道:“三位爺,王爺該吃藥歇着了,遲了恐誤了藥性。”
鄒元朔起身,心情甚好地道:“那我們幾個就不打攪了。六弟,你安心養病,我們抽空會再來看你。”
鄒臨祈已經半句話都不想再說,忍着不動手都已經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等鄒元朔一走,他讓張鬥推着自己去找陸愔兒。
鄒元朔卻是并未走遠,告辭了二王和八王兩人,轉道去了陸愔兒住的院子。
陸愔兒正在院子裡侍弄藥草,看見他堂而皇之走了過來,瞬間想起上次因為他的輕狂舉動,讓鄒臨祈發瘋一樣地折磨了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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