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灼拉的表情讓他噤了聲。他擡起頭看着格朗泰爾,可這一眼毫無威懾力。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夜色的原因,他的眼睛從那種明亮的天藍色變成了一種柔和的灰色,這讓他的視線顯得有些空洞,甚至在一刹那有些迷茫了。格朗泰爾不确定他眼睛裡是否有受傷的神色一閃即逝——如果對安灼拉來說真的有這種神色存在的話
“……你應該報警,真的。”格朗泰爾說,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煩躁。這也許是因為他想到了自己曾經倒黴的樣子,也許是因為西裝太熱了……也許隻是因為現在倒黴的是安灼拉,而他沒想過意氣風發如天神的安灼拉也會有如此迷茫和倒黴的時候。“我可以載你去警察局。”
“沒用的。”安灼拉說,出奇平靜,他看起來甚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像是大理石做的,“警察很難處理這種事情。首先抓到肇事者就很難——”
“告他們非法入侵(trespass)啊!媽的,非法入侵!你是個律師!”格朗泰爾說,“你怎麼能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
“沒有意義,”年輕的金發律師說,“隻是一些錢和社區勞動而已,我沒必要——”
“意義就是他們付出了代價。”格朗泰爾說,“我不相信你要讓自己的房子被毀掉然後還沒有任何人要為此承擔責任——”
“然後他們會變本加厲的。”安灼拉說,看起來有點疲憊——這可能是他十多分鐘以來第一次透露出一點情緒,“相信我,這種事以前發生過——這是一種代價。如果你必須要堅持代理不受歡迎的人——”
“操他媽的。”格朗泰爾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車子發出刺耳的鳴笛聲、在深夜的街道裡回響着。安灼拉不贊成地看着他,但格朗泰爾此刻管不了這些,“你不必假裝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操,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什麼該死的聖人嗎?你是耶稣基督麼?需要我給你做個十字架然後把你釘起來麼?”他說完話才開始思考如果安灼拉是個教徒他會不會冒犯了對方,但很大一部分他因為憤怒所以不在意,另一小部分他認為安灼拉的信仰可能是《正義論》或者《論法的精神》。
(還有,當然,他憤怒也許是因為他想到自己。他不認為任何人應該假裝這種糟心的事兒是他們應得的。)
出乎意料的是,安灼拉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冒犯。他看了格朗泰爾一會兒,半晌之後,他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不,“他說,雖然那隻是個非常小的笑容,但已經足夠讓他看起來非常不“安灼拉”了。“我還沒有那麼自負。”
格朗泰爾盯着他看。
“所以你也知道你确實有點自負,哈?”他說,努力控制自己說出類似“你居然會笑”之類的話,因為那聽起來太像個調情了——而且很俗套。不知為什麼,安灼拉似乎在卸下一些他的防備,就好像把包裹着他的大理石敲碎了一塊然後讓裡面的血肉之軀露出來一樣。這樣不好,這樣有點太超過了。格朗泰爾不确定這到底是因為酒還是夜晚的緣故,還是因為安灼拉此刻(居然會)感到有點脆弱。或者三者皆有。他費了很多力氣把自己的視線從對方的臉上收回來,看着前面的路。
安灼拉又爆發出一陣壓抑的笑聲,聽起來甚至有點歇斯底裡。格朗泰爾希望他别再這麼笑了。
“可能吧。”安灼拉說,“但這不意味着我在——有一點兒——認同你。”他補充道。
“行吧。”格朗泰爾說。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車裡的氣氛這時候變得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
“總之,謝謝你送我回來。”安灼拉打破了沉默。“晚安。我想我得回去了。”
這話讓格朗泰爾又轉過臉去瞪着他。
“回去?回哪兒去?”他難以置信地說,“你說的該不會是你眼前的這間——我不知如何描述——呃,你該不會打算繼續住在這裡吧?”
安灼拉的表情說明他就是這麼打算的。
“你在開玩笑。你的窗戶都碎了!你他媽打算和夜風蟲子松鼠甚至小毛賊一起過夜。”
“已經太晚了。”金發青年說,“而且,公白飛——我的一個朋友,這個月在出公差。”
“告訴我你肯定還有别的可以讓你睡在家裡的朋友。”
安灼拉的表情說明他沒有。
“呃………”
格朗泰爾把頭埋在方向盤上,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早有預料。所以你的其他人類朋友是誰?孟德斯鸠或者托克維爾麼?他把這句話咽了回去。一部分的他告訴自己别惹麻煩,直接把安灼拉扔在這兒就好,另一部分則嚷嚷着不能把他——這個脆弱的,被傷害了的,孤立無援的,疲憊且歇斯底裡的安灼拉一個人丢下。雖然安灼拉的臉上此刻沒寫着任何一個這樣的詞,他看起來仍然可以赤手空拳把格朗泰爾打翻在地,這脆弱的一部分很可能隻是格朗泰爾一廂情願的想象——但很顯然,這種幻想還是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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