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還記得,母親哪怕在臨終搶救時,嘴裡依然模糊地念叨着:“不治了,不治了……”
在這個世界,沒錢是原罪。
我的大腦依然遲鈍得無法從接二連三的打擊中走出來。
渾渾噩噩操辦完葬禮,我渾渾噩噩地在家裡睡了兩三天。
夢裡什麼都有,但,那是夢。
我還是會像往常一樣,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朝家裡大喊:“爸,媽,我回來了!”
但現在家裡除了呼呼的風聲,沒有任何回音。
我怅然若失,像被抛棄的小孩一樣嚎啕大哭,但是已經沒有人會出來安慰我了。
我工作以後,父母都沒有笑過,哪怕在臨死時,他們都沒有為我笑過。
可能他們早就知道了,他們受過的苦,會在我身上重現。
這場窮人的遊戲,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要是我早點認輸,或許就不會這麼慘烈了。
但我就是一根死腦筋,死到臨頭都沒低過頭,現在低頭已經晚了。
我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的留戀,這本就是富人的遊戲,我們這些底層窮人,隻是對方升級刷的小怪而已。
臨死前,我想玩最後一把王者農藥。
之前我可喜歡玩遊戲了,我喜歡在遊戲裡體會絕地反殺的快感,可惜,現實中,我打不了逆風局。
由于太久沒有碰過這個遊戲,我的技術生疏了不少,一上來就有人罵我。
“莊周開大啊!TMD傻逼吧!”
“什麼寄吧玩意,就這水平還來玩王者?”
“尼瑪什麼運氣,匹配到這麼一個菜雞!”
我沒有回應他們,專心地應戰,但這些刺耳的話語伴随着這幾天的噩耗還是壓垮了我。
我開啟語音,情緒如決堤般狂湧而下:“對,我就是個傻逼,我就是個菜雞,我就是個失敗者!”
“我工作丢了,就因為說了句大實話!”
“我爸媽死了,就因為我沒有錢!”
“生活過不好就算了,連遊戲都赢不了,我TM就是個廢物!”
罵人者察覺出我的情緒不對,此刻都慌了。
“哥,對不起,我錯了,你别在意啊。”
“對,沒事,這把我們能赢,哥們别放棄啊!”
“哥,你别這樣,我不是個東西,你别計較!”
就算他們如此勸誡,我也沒有耐心再玩下去了,我關閉了遊戲,乘坐電梯來到頂樓。
我坐在頂樓高台邊緣,感慨地看着遠方的輝煌燈火,我知道,那份熱鬧不屬于我,我一頭栽下去,就像一隻折翼的鳥兒。
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我沒有感覺到粉身碎骨的疼痛,反而像是跌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我懸浮在這一望無際的黑暗中,一束光照了下來,光芒中站着一個面戴哭臉面具的憂郁男人。
光束也照亮了他身後的壁畫,那是一個冷色畫的巨人,巨人的腳下是暖色畫的小人。
不懂美術的我卻在第一時間看出了畫的含義:冷酷的上層人,以及雖然貧窮,但依然心地善良的底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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