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二節人的名樹的影
九瘴谷中妖獸吞吐瘴氣以自養,甚少自相殘殺,無他,生機斷絕,血晶随之自爆,天長日久累積于體内的劇毒盡數釋出,最是狠毒不過。安仞隻道那黑影乃是從旁窺伺的妖獸,下手毫不留情,腿鞭掃出,順勢滑出丈許,以避讓對方臨死反撲,不想血氣驟然凝滞不前,浮于空中微微震顫,旋即反激而回,如附骨之疽,瞬息撲至身前三尺。
安仞渾身寒毛根根倒數,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危機,倉促探出手掌一抹,将血氣盡數收于掌心,五指變幻數個法印,響起一連串悶雷般的巨響,噔噔噔連退七步。百忙之中匆匆瞥上一眼,對方并未趁機追襲,亦為隐匿身形,他心中稍安,及待認出對方,旋即一怔,一顆心又提将起來。
妖獸為瘴氣浸染,性情暴戾,一旦察覺外來者血氣波動,不死不休,陳聃亦不願白費氣力,朝安仞打了個手勢,閃身而去。安仞察覺他似乎并無敵意,稍一猶豫,将身輕輕一縱,如輕煙般憑空消失,棄下一地瘴氣纏繞的屍骸,循着陳聃有意留下的氣息追蹤而去。
二人一先一後,遙遙相隔數十丈之遙,在九瘴谷中風行草偃,無移時便遁出百裡,停于一條蜿蜒曲折的山澗旁。澗水潺潺,在瘴氣中斷續隐現,四下裡靜谧如夜,再無妖獸糾纏,安仞沉默片刻,主動上前拱手相見,姿态擺得甚低。
三皇麾下陳、惠、安三人齊名,傲視侪輩,但陳聃乃是衆所公認最接近深淵主宰的強者,安仞為人謹慎,不敢自倨,甯可示之以弱。陳聃打量了他幾眼,開口道:“汝等往渡鴉崗而去,惹出好大的動靜,戰事又如何?”
他聲音低沉,有氣無力,聽上去沒什麼精神,安仞卻哪裡敢怠慢,心中念頭數轉,歎息道:“事出意外,始料未及。”
陳聃面無表情注視着他,瞳仁蒙上一層詭異的灰芒,目光呆滞,卻似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胃腎,安仞隻覺背梁脊骨冷飕飕的,似有一條小蟲來回蠕動,一應心思都老老實實縮回肚子裡,沉吟數息,将渡鴉崗之變前後說了幾句,契染得韓十八相助,惠無敵藍胡子陷落死劫,樹妖兇獸惡戰連綿,彼輩趁亂脫身,沿伏波江順流而下,不知行到了何處。
他言簡意赅,無一虛言,陳聃微微颔首,目光稍收,安仞卻似從十萬大山下脫身,渾身為之一松。傳聞隻是傳聞,親身面對,近在咫尺,才知陳聃之強,非他可望及項背,安仞心念數轉,幹脆實話實說,将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原來他的心思與惠無敵稍有不同,自知者明,南方本命血氣固然奇貨可居,卻離他太過遙遠,并非跳一跳就夠得着,且不說陳聃距離深淵主宰隻有一步之遙,便是南方之主山濤,亦不會坐視本命血氣便宜了不相幹的旁人,定會留下後手。平等王放出鎮柱鎮将的風聲,心懷叵測,卻正中他下懷,轉輪鎮柱乃有主之物,非他所能觊觎,但韓十八手中的鎮柱來曆不明,卻是天下人都可奪的機緣。
安仞看不清韓十八的虛實,連惠無敵都賠上了性命,不可不慎,他一路覓蹤南下,本待潛入九瘴谷等待機緣,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頭撞上了陳聃,他念頭轉得極快,決意放棄南方本命血氣,為陳聃奔走效力,他隻索取韓十八手中那一枚鎮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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