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飛揚眉笑道:“除了你方輕塵,天下間,戰場之上,我又還有何人可畏。”這話說得有些狂妄,然而,他這般劍眉飛揚,星目朗朗的睥睨之态,卻實在讓人看來沒法讨厭,就連這驕狂也叫人莫名地有些欣賞了。方輕塵定定望着他,良久,忽然笑道:“天下英雄無數,秦旭飛,你也不可太驕狂了。你可知燕衛陳吳,四國之中,最少有三人,可為你之敵手。”不當之言方輕塵要秦旭飛不可過于驕狂,秦旭飛眼神一動,意似不信,卻絕不敢輕忽方輕塵的話,隻沉聲問:“哪三個人。”“燕國容謙,既為名相,亦是名将。十多年前,他就一邊撫孤育王,一邊平定四方叛逆,一邊整頓朝局,一邊抗擊異國的入侵,一生未有一敗,此人可堪為你之敵。”秦旭飛欣然點頭:“此人是當世之傑,我也早知其名。論理政,我遠不如他,論軍略,我也未必一定勝他,不過,無論當今的燕王如何厚待關懷于他,也絕不敢派他領軍……”他微微冷笑一聲:“帝王心術,當是如此。”方輕塵一笑點頭,很好,這幾年曆練,總算對帝王心術有點理解了,不錯,有進步啊。“吳國蕭氏後族,奇才異能之士極衆,而皇後蕭清商,更是女中豪傑,才略無雙,威名雖不傳于世,本領卻不下于當世任何英雄,此人若是領軍……”秦旭飛皺眉問道:“吳國蕭氏後族有奇能,天下皆知,但那皇後蕭清商,困居後宮,從不幹政,也從未有過驚世之舉,怎麼……”方輕塵冷笑:“驚世之舉?她的驚世之舉多着呢,隻是那功勞她多是讓給旁人,風頭總由别人去出了。人人都說吳王是人中龍鳳,起于草莽,以區區十年便能立國,建驚世之業,世所共欽。卻不知道若是沒有蕭清商,吳王的屍骨怕是早就化成灰了。”他擡眼,看秦旭飛神情甚是猶疑,不覺笑道:“此事極為隐密,我也是偶爾查知真情的,信與不信,自然在你。”秦旭飛一笑點頭:“你既然能如此斷言,我自然是信的。隻是那蕭清商就是再強又如何呢,想來……吳王也同樣是絕對不敢讓她領兵出征的吧?”他忍不住哼了一聲:“蕭家的權勢影響已經夠大了。吳王隻要腦子還清醒,就不會再給蕭家人更多出頭露臉立功勞的機會。所以,隻要我不攻到吳國京城,不損及蕭氏一族的利益,應該就很難和那位女中豪傑對陣了。”方輕塵也點點頭,确認他的判斷:“這第三個人,就是衛國的……”他遲疑了一下,想想趙晨那個以當奸臣為人生目标的混蛋,估計這種開疆拓土的大好事和奸臣是萬萬扯不上關系的,做為奸臣,不在後方給前方打仗的将軍們扯後腿,進饞言,就已經是失職了,還指望他上陣打仗嗎?這樣一想,方輕塵不覺好笑,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家的同學的底細都揭出來告訴秦旭飛了:“衛國那人雖才高絕倫,心志卻不在兵戈,不在家國,應該對你是沒有威脅的。”秦旭飛倒是極好奇,想知道那衛國的奇才是誰,但見方輕塵這樣語焉不詳,便知他不欲多說,也就不追問了。最後,方輕塵一笑道:“四國之中,衛國軍力最弱,可盡早集全力一殲而滅。陳國,與吳國的軍隊都是百戰之軍,戰力甚強,但兩國所圖亦大,驕傲自負,急于求成,求利之心甚切,若能有機會挑拔離間,讓兩國軍隊自生嫌隙,彼此相争,再乘亂取利,取勝的機會應該也不小。燕國的将軍們都是容謙教出來的,自然不是弱者,但燕國的軍隊卻未必有世人想象中的那麼強。容謙太厲害了,他當政的時候,早早就平定了所有的戰事,打敗了全部的敵人。細算算,燕國已經有七八年沒有正規的戰事了。七八年的時間,足夠軍隊的士兵輪換個一兩拔了。就算燕軍訓練再好,沒有上過戰場殺過敵,沒有正式經過血雨考驗的軍隊,永遠都有着緻命的弱點,就看你如何把握了。”秦旭飛目現異色看着方輕塵:“你這是在提醒我,還是在幫助我?”方輕塵聳聳肩:“為了楚國未來能有一個強力的盟國,我不介意把我的一點小見解同你分享一下。”他微笑着擡手,接過了秦旭飛手中的那杯酒。雙方對話那麼久,秦旭飛那一直捧杯懸在虛空等待他的手從來不曾收回。夜已如此之深,這一杯已在夜風中被吹了許久的酒,卻還有着灼人的熱意。小小的酒杯在方輕塵指間輕輕轉動了一圈,杯身上,秦旭飛手指的暖意悄悄融入方輕塵的指掌之間,酒杯裡,那一直用秦旭飛的内力溫着的酒讓淡淡的香氣,悄然乘着夜風,飄散四方。方輕塵看看秦旭飛,微微一笑,舉杯,入唇,飲盡。秦旭飛靜靜地看着方輕塵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絲表情,心中忽生出極奇異的感覺。亦敵亦友了這麼多年,他們二人似乎早就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可是,卻又從來不肯走近對方。這些年來,這竟是第一次,他向他敬酒,而他,接過了他遞來的酒。指間猶存暖意,明明是他自己的内力溫熱了涼酒,可是那種溫意,卻讓他自己的指和心,也都悄悄地暖了。看着那人月下的眉與眼,唇與笑,心中一軟複一動,秦旭飛終于說出了一句,本來不該說,也沒有打算說的話。“方輕塵,你……你以後……還是小心一些趙忘塵吧!”方輕塵倏然擡眸,眼中銳氣森寒,語氣冰冷肅殺:“王爺在說什麼?”秦旭飛苦笑,這人的逆麟一被觸及,總是這般毫不掩飾無所顧忌地表達他的憤怒和殺意嗎。不過,他秦旭飛卻也不是可以被誰輕易鎮住的人。當年的舊事,本來就是方輕塵最大的隐密,秦旭飛自己原也沒想說出來,隻是既然一時沖動,說了這不該說的話,他倒也并不去做那無用的追悔之事,也不試圖砌詞掩蓋,隻淡淡道:“方輕塵是天下最傳奇的人物,生平卻隻收了一個徒弟。一個小小流浪少年,一躍龍門,成為他年有資格出将入相的人物,世人隻道這小子命好機緣好,可惜,我卻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什麼機緣……”他直視方輕塵那隐隐有風雷激湧的漆黑眼眸,微微一笑,語氣從容道:“你收他為徒,唯一的原因,隻是因為,他有一個哥哥,叫做趙永烈。”方輕塵冷冷望着他:“趙永烈父母雙亡,别無親人,天下人都知道。若非如此,自我重歸之後,他的親眷早就被有心人找出來,送到我面前了。”秦旭飛微微搖頭:“趙永烈的生母性情強悍潑辣,其父曾偷置外宅,被她得知,不但打上門去,燒屋毀舍,将那外室拖到街上羞辱,而且持刀覓剪,誓要拼個死活。其父深懼,就将已經懷有了身孕的外室遠遠嫁給了一個鄉間的粗鄙農夫,以求息事甯人。”他暫且将目光微微錯開,不去和方輕塵交鋒,語氣卻是鎮靜平淡:“後來,趙二狗出世,其父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因為懼怕家中悍妻,不敢相認,不肯照顧。反而是趙永烈,偶然間知曉了真情,念着兄弟之義,背着父母,偷偷探訪,數年如一日,暗中教導弟弟讀書識字,和一些強身健體的粗淺武藝。後來秦楚相争,他身在軍籍,辭親遠行,本來還曾和幼弟相約,他年立功歸來,要想辦法接弟弟入京,謀個差事出身,助他重回宗門族譜,誰知……”秦旭飛歎息道:“誰知他重回京城之日,也就是他身死之時。兄弟舊約,自此化作煙雲消散。偏偏在他從軍無法分身之時,他的父母,染了瘟疫急症,三天内相繼而亡。于是世人都隻道趙家再無血脈至親……”秦旭飛平靜地凝視方輕塵:“這些隐情,我區區一個外人,偶爾動心,也能查出來,何況是你。你遇上他,不是巧合,是你特意去尋他。你收他入門,不是因為瞧他順眼,也不是因為他表現得有多好,隻不過是因為……他是趙永烈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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