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蘊秀麗的面容上籠着淡淡不安,他似乎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對不起楚醫師,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那樣的……"
楚遇晗半跪在他面前,細細凝視着方蘊的神情,試圖從上面找出半點說謊的痕迹。
然而不知道是方蘊隐藏得太好,還是楚遇晗心太亂,他一時間竟然無法思考,過了半晌才接話:"……以前的事,你還是忘了吧,畢竟現在已經……"
他說到一半又卡殼了,要說什麼呢,已經逃出來了?已經遠離以前那種為人禁脔的生活了?已經可以安心正常生活了?
可是……
"可是以後還是會被抓回去,"方蘊擡眸,眼圈紅紅的,神情不安,"我沒地方可以藏了。"
楚遇晗站起身來,一句"那就先住在我家吧"正要出口,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相信他。楚遇晗想。
面前這個人現在有多可憐,以前就有多惡劣,自己怎麼可以因為幾句毫無根據的話,就輕易地相信他,甚至把自己安逸的生活徹底攪亂呢。
方蘊等了一會兒,卻沒如願以償聽見楚遇晗說出挽留自己的話,不禁也有些惱怒。
軟硬不吃,簡直是硬得像塊臭石頭。
方蘊不太高興地想着,正尋思要不就算了,他也不是喜歡強人所難的人,要是楚遇晗一直是這個态度,自己耗費這麼多精力玩一個男人就太不劃算了。
這時楚遇晗開口:"我待會做好晚飯,把碗端過來給你……"
"不用了,"方蘊的手一下一下揪着床單,悶悶不樂道,"我困了,想睡覺。"
也許是今下午做了太多事的緣故,方蘊覺得困意上湧,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隻想好好睡一覺。
楚遇晗沒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反倒是皺起眉,看着方蘊有些倦怠的臉色說:"方蘊,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常犯困了?"
第54章
是不是太常犯困了。
這個疑問句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方蘊一個激靈,直接從沉重的困意中掙紮了出來,懵然的大腦仿佛被根針刺了一下,一瞬間遍體生寒,一些被他無意中忽略的,總覺得哪裡有問題的東西,終于在這句話之下浮出水面。
楚遇晗見方蘊臉色蒼白,也發覺不對勁,他彎下腰扶住方蘊的肩膀,直視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眸,神情嚴肅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方蘊怔怔看着他,思索了一會兒:"是……"
是被囚入江家後,方蘊似乎就很常感覺到倦怠發懶,甚至連大白天也困到睡着,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無聊得發慌所以想要睡覺的緣故,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方蘊語氣很低弱,楚遇晗看着他無措的神情,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前段時間有沒有吃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或者是注射過什麼藥物嗎?"
藥物。注射。
方蘊目光落在楚遇晗擔憂的臉龐上,猶豫了片刻才輕聲說:"江白行給我打過兩針。"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楚遇晗皺眉:"如果是非法注射物……"
接下來的話在方蘊愈發蒼白的臉色中戛然而止,楚遇晗察覺到他的手似乎在微微發顫,即使單純如楚遇晗,結合之前方蘊和他說過的話,也很快聯想到某些不可明說的忌諱。
"他……"方蘊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妥協般低低開口,"他說……說我在床上不怎麼聽話……"
這句話半真半假,方蘊雖然震驚,卻也沒到慌亂的地步,但為了赢得面前這個人的信任,不惜把不太愉快的往事深挖出來呈現在他跟前,試圖觀察楚遇晗的反應。
楚遇晗果然道:"别說了。"
他把輕輕發抖的美人擁入懷中,不帶任何狎昵意味地拍了拍方蘊單薄的脊背,嗓音溫柔:"沒事的,沒事的,别想了,明天我幫你做個血檢,吃點藥就好了。"
方蘊側臉枕在他溫熱的懷抱裡,鼻尖滿溢淡淡的艾草香,像是夏天明亮又溫柔的光,遠看暖意襲人,走近去卻容易灼傷自己。
方蘊被他摟着,難得失神了一刹那,險些忘了自己還在演戲,頓了好半晌才繼續出聲:"楚醫師,我會死嗎?"
楚遇晗輕拍他背的手一停,在半空中懸了片刻,又重新落了下去:"不會,我保證。"
安慰好方蘊,楚遇晗才站起來,溫和地對他道:"你困的話先睡一會兒,但是晚飯還得吃,不然對胃不好。"
方蘊乖巧地點點頭,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發了一會兒呆。
*
楚遇晗做好晚飯後,先把飯菜盛在碗裡,端進方蘊房間,卻發現裡面的人正在睡覺。
方蘊原本似乎是不打算睡的,連外衣也沒脫,就這樣随随便便伏在柔軟的被面上,一手拽着枕頭一角,睡得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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