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乃是一身黑色戰铠的雍國騎兵,正縱馬疾馳,從背後追上兩名梁國步兵,旋刀飛起,将人斬死當場。
那騎兵高倨馬上,戴着頭盔,轉頭望向姜恒與躺在車上的項州。
“引他過來。”項州低聲說,手裡扣着一枚銅錢。
這是姜恒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距離死亡如此地近。
那騎兵仿佛還在猶豫,是不是該把這小孩殺了,然而遠方擊鼓聲響,召喚全城雍軍,騎兵便調轉馬頭離開。
城中四處都在起火,到處都有擄掠的梁軍與鄭軍,他們進城後,得到的指令是先搶天子,奈何天子一把火燒了正殿。猶如狼群般的鄭軍見無利可圖,開始退而求其次,前去宗廟争搶象征王權的九個巨大青銅鼎。
然而太宰早有準備,同時一把火燒了宗廟。
在這極其慘烈、同歸于盡之舉下,晉天家曆代宗廟被付諸一炬,青銅鼎在烈火中化為銅水,就在聯軍打開宗廟大門時,銅水一瞬間猶如怒海般湧了出來。
通紅的銅水挾着早已化作飛灰的太宰,與一衆晉臣的怒火,猶如天罰般從高台湧下。
屍體,鮮血,烈火……洛陽的火勢以正殿、宗廟為中心,朝着整個皇宮開始蔓延,吞噬了沖進皇宮的軍隊,被遣散的士兵與百姓們已逃出了洛陽,餘下數百名老臣,壯烈殉國。
這一天,成千上萬的洛陽百姓,拖家帶口,遠在郊外,眺望着他們的天子葬身火海。
姜恒撿來一把劍,在城北拖拽着車繩,艱難地穿行,烈煙熏得他不住咳嗽。
“有人追來了。”姜恒顫聲道。
他離開了北城門,項州已經昏迷,另一手中,緊緊握着一個竹哨。
靈山峽谷,十餘名士兵協力,将王都的銅鐘架上懸崖高處,是年幾場大雪,積雪沒膝,山嶺已到了承雪的極限。
士兵說:“耿大人,梁軍進城了,我們得走了,家小還在城裡。”
“走罷,”耿曙不住喘息,遠方的洛陽城現出火光,“都走。”
“沒有撞柱,”士兵又道,“怎麼辦?”
耿曙沒有回答。
士兵們紛紛朝耿曙行禮,離開。耿曙低頭看着趙竭最後的血書,在寒風裡放開,血書順着風飛了出去,落在靈山峽谷的雪地裡。敲響鐘後,一切便已結束,朝天下宣告,晉亡國。
他不知道王宮起火了沒有,黑夜裡一切都看不真切,他幾次想扔下銅鐘,回去。但項州的一句承諾支撐着他。
那是他攀越城牆,傍晚剛天黑時,來到洛陽,朝耿曙說的。
“我會保護他,”項州朝耿曙說,“一定會。”
也許是源自于一直以來,對項州的信任,也許是他明白了在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守着對昭夫人的諾言。否則他不必千裡迢迢,一路來到洛陽。
原因隻有一個,項州怕姜恒直到城破,還留在城中等待母親,于亂軍中死于非命。
一定要活着出來。耿曙心道。
梁軍與鄭軍沖破了城門,而雍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行軍南下,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趙竭甚至沒有接到任何雍軍出關的消息,原因隻有一個——他們根本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雍軍已有二十年未出玉璧關了,目的已很明顯,汁琮要趁四國聯軍尚未成功集結,以快打快,把他們全部堵死在洛陽,再行殲滅。
既然失去了搶到天子的把握,洛陽的百姓是死是活,他們并不關心,派出使者先行通知,目的就已達到了。眼下的洛陽,已猶如一個鐵籠,裡面的生靈上到天子,下到豬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等待着他們的,是卷地而來的混戰,所有人都将死在這座城裡,死在中原四國的鐵蹄之下。
但趙竭不會就此放過他們,哪怕自己葬身火海,也要讓聯軍付出慘痛的代價。
北門為所有的軍隊,開了一條路,這條路上,隻有孤獨的耿曙,守着那口即将被敲響的、六百年的晉天下的喪鐘。
姜恒跌跌撞撞,拖着車,臉上一片烏黑。
“都是人!”姜恒回頭,朝項州說,“我們過不去了!”
西城門漫天流箭,鄭軍從最初交戰的措手不及中回過神來,開始收拾殘兵,與雍軍展開了膠着的拉鋸戰。同時間,梁國從東城門一路殺入,鮮血鋪滿了大街。南門則是雍國突入之處,姜恒看見流星般的火罐飛進城内。
遠方吹号聲響,又一國的軍隊趕到了,“代”的軍旗在城樓上飄揚。
然而,代國并未入城,顯然已打定主意,要讓城内的三國混戰軍隊,統統葬身火海。
姜恒喊道:“項州!項州!别死!”
項州已陷入昏迷中,血不再流淌了,姜恒搖晃他,想把他抱起來,然而項州身體沉重。姜恒躲開火罐,看見西側城門倒塌,瞬間意識到再想出城,自己一定會先被戰馬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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