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狼咬的。”耿曙終于開口,朝姜恒說了第一句話。
姜恒:“!!!”
姜恒雖未見過世面,但這世上幾乎一切都曾經從書裡讀到過。
“我知道,”姜恒說,“晉有一人,名喚東郭先生……”
姜恒朝耿曙描述了東郭先生與狼的那個寓言,耿曙聽得有點入神,一身光着,便坐在闆凳上聽故事。末了,不遠處傳來衛婆的腳步聲,姜恒才記起洗澡的事兒,催促道:“不燙了,進去洗罷。”
耿曙起身,站着時的個頭比姜恒高了小半頭,姜恒用闆凳給他墊着,讓他跨進澡盆裡。一手試過水,對他來說正好,耿曙浸進去時,卻痛得一個激靈——他身上的傷口太多了,肩上、脊上、手背上都有血口子,不少地方還化了膿。
姜恒有點擔憂地看着,耿曙卻沒事人般,撓了撓亂發。
姜恒拿了搓澡布與絲瓜絡,低聲說:“我給你擦洗,衛婆動起手來太疼了。”
衛婆幫洗一次澡,姜恒簡直要脫層皮,耿曙這全身傷口,一旦被她擦起來,恐怕盆裡全是血水,姜恒甚至不敢想象這畫面,趁着衛婆來前,想着先給耿曙搓洗幹淨。
“别撓。”姜恒又按住耿曙撓背上的手,說,“待會兒給你上點藥,慢慢地就好了。怎麼會傷了這麼多地方?”
姜恒避開耿曙的傷口,輕輕地沿着他的脖頸搓,搓下一層淤黑的污髒之物。耿曙說:“荊條林裡挂的。”
衛婆走到偏廳門外,瞥見姜恒站在小闆凳上,給浸在大浴盆中的耿曙輕輕地搓脖頸,耿曙則捧着塊布猛力搓臉。
堂屋内,昭夫人端着藥碗,氣息急促,飲下小半碗藥,神情苦澀。
“你早就知道,”昭夫人喃喃道,“你們早就知道!卻瞞了我這麼多年!那小子已經這麼大了,今天,背着他的劍,帶着他的玉玦,來到我面前……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昭夫人淚水滾落,掉在那藥碗中,合着苦澀的藥氣一同散發而出。
衛婆端坐一側,神情如這陰暗屋中的木雕般,陰沉木拐杖橫在膝頭。
“夫人,”衛婆開口了,她的聲音蒼老而嘶啞,“人已經死了,追究來追究去,又有多大意義?”
“沒有意義。”昭夫人的聲音亦顯得喑啞而絕望,“我這一生,不過就是件貨物,從汁琅到汁琮手裡,再像隻牛馬畜生般,被送給了耿淵。終歸以為這日子熬到頭了,聽到他死的那一天,我本想就此随他而去,隻放不下恒兒……待得将他撫養成人,我自當、自當……隻沒想到,這已成了一個笑話!”
昭夫人凄然搖頭:“殉他而去的,早已有了聶七,什麼此生,什麼來生……帶我離開雍都那天,我本以為這一輩子,他就是良人,瞞了我這麼久,方知他不過是看我可憐,才朝汁琮讨了我來。”
“你從小看着耿淵長大,拉扯大了他,如今又養大恒兒,于你眼中,這倆孩子都是一樣的……”
昭夫人将藥碗放在案幾上,案前還擺放着那把耿淵留下的黑劍、一枚半月形的玉玦、以及底下墊着的武學真訣。
“可我呢?”昭夫人沉聲道,“我就是一個笑話!”
“那孩子也是您的兒,夫人,”衛婆低聲說,“七兒隻是他的生娘,您才是他的母親。”
昭夫人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衛婆又說:“少爺用他的性命回報了雍國汁氏,你道少爺隻是可憐你,才将你帶離雍都;在老婆子看來,反倒非是如此,少爺原知必死,又何必在汁琮面前,提出非你不娶之言?這麼一來既傷了七兒的心,又耽誤了你的一輩子。”
“七兒決意留在安陽時,想來本意就是相殉而去。耿曙那孩子,如今在這世上,隻剩下一位血緣之親,就是恒兒。”
“老婆子已經這麼一把年紀了,”衛婆又淡然道,“縱是想照料到恒兒娶妻生子,好好的當個讀書人,也是有心無力。夫人如今這身子,恕老婆子直言,撐得一歲,也是一歲。朝風暮雨,人這一生,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昭夫人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
衛婆說:“七兒自知生前對不起你二人,方命這孩兒,帶着黑劍,從安陽來到浔東,這一路跋山涉水,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隻為到夫人面前,受你一劍。”
“不必再說了。”昭夫人冷冷道,“如今我隻想殺了那逃生子,令她求仁得仁!”
衛婆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又是何苦?待得咱們不在人世間那一天,你讓恒兒孤苦伶仃,獨自活着,夫人就高興了?”
偏廳内:
“浸進去。”姜恒說。
“不。”耿曙明顯不想把頭浸到水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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