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層情緒湧上冷雙成雙眸,她的面色凝重,透過明黃色的帷幕,看着街外的夜景。
長橋卧波,夜市上的行人絡繹不絕,微微突起的拱橋上林立琳琅滿目的店鋪,均是一居一室排列。叫喊聲、買賣聲、兒童嬉遊聲不絕于耳,衆人錦衣夜行,落得個清閑喜氣。
冷雙成看着繁複夜景,心裡仍然是停留在塞北的冬天,沉甸甸地不能呼吸,一想到要日夜陪伴在秋葉依劍身邊,她就覺得窒息:這個魔頭恐怕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
銀光哪裡知道冷雙成九曲回腸,他交代完公子的戒律後,仍是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冷雙成。冷雙成回過頭,剛好看到了銀光像個孩子一樣探究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謝公子很好奇?”
銀光回以一笑,落落大方:“初一不必多禮,叫我銀光就行。我是有些好奇,覺得初一如此神奇,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冷雙成憶起吳有也是這樣說過自己,心裡一痛,嘴裡不知不覺快速說道:“是一直死不了吧?”
銀光不理會冷雙成的冒失,仍然自顧自地說下去:“初一原來是生得如此模樣——你也放寬心,公子既然喚我吩咐你事情,是絕對不會再想殺你。”
冷雙成心裡想的倒不是這些,她有些有氣無力地一笑,心中暗暗忖道:“這個銀光公子面色溫和言談高雅,居然不對我以前的過節懷恨在心,難得在辟邪少主身邊還有這麼個無瑕善良之人,不知是否能在他身上打開缺口,套出吳有的訊息?”
冷雙成想是真的不了解辟邪中人,典籍中無記載,自身接觸不多,僅僅道聽途說捕風捉影。若是碰上布局狡詐精密,她打起精神也能推斷出來,但出離自己的閱曆,她就無法猜測了。好比剛才秋葉依劍的羞辱和要求,任她在這裡心神不甯地思前想後,怎麼也想不出個道理。
銀光看着冷雙成臉上猶豫不定的神色,微笑不語。他對“初一”這個人的勇敢堅毅很是欽佩,哪怕是連帶着冷琦送命,叫他去恨一個和自己毫無怨恨的人,翩翩公子謝銀光怎麼也做不來。
兩人互相對視,均是微笑沉默。銀光是溫潤地細細打量,冷雙成是絞盡腦汁地揣測吳有的安危。過了一會,冷雙成打定主意,溫和地詢問:“銀光公子一直跟随少主左右?”
銀光看着冷雙成,嘴角彎彎含雅一笑:“公子警告過我,和初一說話時要極端小心。”
冷雙成轉而驚呆,她極力地思索,察覺到是方才銀光跟上了秋葉依劍,估計他交代過銀光一些事情。她的心裡如同六月飛霜,語聲瞬間冰涼:“難道不準銀光和初一說話麼?”
銀光端坐于車,語聲溫和:“公子就告訴我一句話‘初一通常不會開口,一旦他說話,你就要認真聽’,我想公子一定是要提醒我,讓我多回味一下初一話裡的禅機。”
冷雙成極力抑制面目的驚異,扭過頭看着窗外飛逝的夜景,景色一片也未駐進她的瞳仁,心底卻是閃過冰雪般的戰栗:這個人果真是深不見底,連我試探銀光的後路都已封死。
銀光看着冷雙成的背影,仍然愉悅地微笑,緩和地說了一句:“公子還交代過,從即刻起,初一要形影不離地侍奉公子,還要做冷琦冷護衛的一切事情。”
……
冷雙成糾腸百結地平卧于窗棂邊的八卦震邪榻,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心裡勝過海浪般地翻騰。她的雙目透過碧櫥紗窗,落在室外翹起的一角飛檐上。朱紅宮牆托起青色琉璃瓦,鱗次栉比井然有序。豪華氣派的兩層青瓦翹脊上,一對展翅欲翔的金龍閃閃發光。
葉府是已故國舅葉成安府邸,剛才馬車一路跋扈地穿過院落時,冷雙成略一打量,就發現王府的驕橫霸氣。一條筆直雪白的岩道直抵府院大門,描漆金朱扇門對開,煊赫了富麗堂皇的樓棟,周邊居然沒有一方民宅,偌大的雲騎橋畔僅此一戶,巍然高立。
冷雙成稍稍思索,已推斷出秋葉依劍身份——辟邪少主母親姓葉,正是當朝先故國舅之女。他和趙應承現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在朝在野聲名如日中天。她不禁微微歎息,像是現在才察覺自己在如何一個人物眼底偷生。耳中不聞内室秋葉依劍任何聲息,可她還是不敢閉上眼睛。
“東閣先生傾其所力助我打通經脈,為我恢複面容,甚至換血轉毒,甯願自身活活疼死,也要救下我這多餘之人。最令人尴尬氣憤的就是罔顧我的意願,一心一意将我送到秋葉依劍眼前,想想先生疼痛扭曲的面容,一夜盡白的須發,我怎麼能夠不答應?隻得順着他的意思在青山寺佛祖面前立了毒誓,不得背叛辟邪少主……秋葉依劍回到葉府後,什麼都沒問就要我以後睡在外間,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吳有到底在不在他手上,孤獨凱旋是回了青龍鎮還是回了飛雲山莊,江湖裡打聽不了一點有關他們的消息……軟軟有些危險,不過從我跟着她的這半個月來看,那些人的目的好像不是她……”
冷雙成如此胡思亂想着吳有、阮軟、孤獨凱旋的事情,不知不覺天已微亮,她模模糊糊地合上雙眼……
一團冰涼如雪的氣息伫立在身前,冷雙成馬上驚覺睜開了眼睛,一張俊美白皙的臉龐落入雙瞳,刹那清醒之後,她認出了來人是誰。
秋葉依劍面容冷漠,抿着薄唇正一動不動盯着她,他雙手垂落中衣盡展,露出了裡面潔白如雲的窄衫。
冷雙成心裡一驚迅速站起,雙眸微垂,靜靜立于榻邊。等了許久,疑是秋葉依劍有少許的不耐,隻聽見他冷冷一聲:“更衣早朝。”
冷雙成低斂眉目,眉間輕不可視地鼓動一下,方才她飛快地掠了一眼,就發覺了桌上放置的朝服。她默默地捧過站立在秋葉依劍面前,仍是微低眉目不動聲色。
秋葉依劍盯着冷雙成的眼睑許久,見他沒有動作的意圖,不由得又是冷冷一句:“要主人親自動手嗎?”
冷雙成暗暗吸氣,緊抿一下雙唇,穩定地伸出手,剛到身前偏又有些踟蹰。秋葉依劍身形一動不動,雙手仍是垂落身側,如果要整理内衫,勢必要撫平衣襟,接觸到他的身體。他似是想到了這點,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角,雙手慢慢擡起。
冷雙成急速地閉了閉眼睛,然後橫下心,雙手虛環秋葉依劍腰身,替他整理好了内衣中裳。
一股清涼微溫的觸感蔓延上她的指尖,手上似是蒙着缥缈清淡的輕顫,鼻翼下傳來若有若無的淡雅熏香,落在微涼的空氣裡,甯靜和迷幻混雜難辨。
冷雙成凝住心神,面色平靜,一一為他穿戴上黑錦朝服、羅料絲帶,最後覆上一層薄如蟬翼的绯色羅紗蔽罩。在靜寂無聲地更衣時,秋葉依劍保持伫立的身姿不變,雙目卻極有威壓地緊盯面前少年的面容。
一層薄薄細細的汗珠滲出冷雙成額頭,她趁轉身取貂蟬發冠之際,擡起袖襟擦拭兩下,秋葉依劍看在眼裡,嘴角又是微微一撇。
一切穿戴完畢,天色透過紗櫥,才一尺薄薄如玉的光芒。
秋葉依劍伫立于窗邊,俊朗的身形融進微亮的柔光,更顯得俊美沉郁,飄逸出人。黑色朝服襯出他面白勝玉,墨眉朗目,挺立的鼻梁下淡紫雙唇緊抿,無需看他雙眼,周身彌漫的凜然冷漠氣息就讓人在驚鴻一瞥後,再也不敢擡眸輕犯。
他的身後蒼涼與淡白,陰影與明亮連在一起,讓冷雙成盯住一方地上甯靜的剪影,有了片刻的失神。
秋葉依劍冷冷地瞥視一眼,爾後面無表情地舉步離開。走了幾步後,察覺身後默無聲息,不由得轉身喝向那個低頭凝視的人:“初一!”冷雙成似是有所驚醒,極快地低眉斂目,貼近了過來,距離他三尺遠的地方停下。
秋葉依劍旋轉身軀,走出了寝居。門外一身淡紫朝服的銀光早已立于中庭樹下,聽到微微聲響,擡手恭敬一揖:“新正之際,銀光恭祝公子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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