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桌子邊撐着腦袋看,看到沅燼手上攤着的沾了粉的面皮。
第一籠餃子下鍋時,我媽突然說:“小骘啊,過了年去相親吧。”
我看着沅燼将圓皮繞了一圈,捏成花瓣的形狀封了口。
我媽放下手裡的筷子,她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身邊,也看着沅燼手裡的面皮,繼續說:“你要不喜歡女的媽給你找男的。”
我也放下了搗亂的筷子。
我偷偷地想沅燼大概很郁悶吧,他會想:“不會吧,我要包三個人的份,你們倒是邊聊天邊幫忙啊。”想着想着,心裡慢慢又有了生鏽一樣的鈍痛感,我有點想笑。
我們是愚人船上的乘客,遊離于約定俗成的秩序之外,我們是清除與排斥的習俗中畫蛇添足的廢品,可是我們無處流浪。
我把左手擡起來,燈光從四面牆壁裡嚴絲合縫地透過來,我的無名指在發光。
冬天的夜來的快,外面已經黑透了,紅紅火火的味道年複一年的輕巧。
我把手舉在額前,指上的鑽石擋住了妄圖潛入視網膜的燈光,我說:“太陽真好,眼睛都睜不開了。”
餃子是沒人有心思吃了,電視裡熱熱鬧鬧的在唱新年好,我看了一眼那幾個面生的主持人,決定還是出去散步的好。
我和沅燼裹了同一條圍巾,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沅燼不怕冷,我躲在他的大衣裡,暖意從皮膚流進血管裡。
大過年的日子,趕路的是回家的車,河邊卻沒有了閑人。
我少年時和沅燼從這裡過。那時沿河的夏天多了納涼的人,煙火味就重了。
夏天縱使入了夜,天氣還是悶熱的,沿着河岸慢慢走,河風是涼的,有些微醺,拂得人心缭亂,又舍不得離開。霓虹不甚刺眼,打在對面的居民樓上,留下一大片暗紅的剪影。也有路人,牽了哈士奇的,戲谑地說着它的淘氣,言語裡确實寵愛,也有老人,雙臂甩出很大的幅度,全無老态,河邊涼亭裡依偎着一對情侶,聽着歌調着笑,來時在那裡,走時仍舊在那裡。遠處有鳴笛聲,近處有蟬鳴,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仿佛看得到地老天荒。
現在來了卻沒了人,往前走遠些,小商鋪門口居然還有火光,兩個小孩舉着噼裡啪啦作響的煙花棒,稚嫩的臉從昏暗的橙黃色火光後面隐隐戳戳露出來,又帶着笑聲一起走遠。
我說:“想玩。”
沅燼嫌棄:“幼不幼稚。”
我于是故作無所謂地慫了慫眉,擡腳便往前走,也不看他:“那走吧。”
沅燼笑着拉住我,怪傲嬌瞥了遠處一眼,說:“等會兒,我去買包紙。”
我就坐在路牌下等他,看着遠處大樓上的大屏變幻着百無聊賴的廣告。路燈從很遠的遠方依次亮過來,我深深埋進了光與影的交錯裡。
沅燼很快出來了,第一個廣告沒放完。
我聞到皮蛋瘦肉粥的香氣,沒來得及轉身已經有一團熱乎乎暖融融貼到脖子上,我抓住他的另一隻手,攥出他手裡裝煙花棒的紙盒子。
我笑他:“幼不幼稚?”
他撇嘴,也笑了:“我樂意。”
第4章槐序
到了四月,玫瑰也就開了。
我們住得是頂樓,附贈了一個不小的天台。沅燼那個依靠芯片運轉的腦子裡,裝滿了奇奇怪怪而又浪漫的歪主意,我們剛到這裡時,他在天台上種滿了玫瑰。
因為這些玫瑰,我愛上了四月。
玫瑰是有香氣的,很淡,從花叢中過時,味道又很清晰。火一樣的顔色,向花蕊處加深,一直到最心裡,又透出一點黑來。花瓣是柔軟的,輕巧而易碎,撚開滿指朱砂色的汁水,花莖帶着堅硬的刺,亘古如一,爛俗得迷人。
得空時,我們會選一個陰天,相擁着坐在天台的藤椅上,看着雲卷雲舒,清風婉轉,新撒的種子發了芽,蝴蝶也開了花,老貓在融融的泥土地上打着滾,樓下的老太們咋咋呼呼又在吵着悄悄話。
石之美者,圓之好者。
我恨四月,後來朱砂成了蚊子血。
我八歲認識沅燼,我們的七年之癢晚來了五六年。
自來薄有學識的不高明之輩善于自命不凡,古往今來總是如此。
我不過也是天生的那一個鼠目寸光。
我運氣一直是很可觀的,天生的略有三分顔色,高中畢業上了個排名靠前的高校,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受人追捧頗多,就有些自以為是了。
大學時我已經和家裡出櫃了,為了顧及沅燼,我們在外面租的房子住的,八十多平米的小房子,一室一廳,冬暖夏涼,四季煙火生生不息。
然而不溫不火的日子過得久了總不能避免心生厭倦,我那時候無知至甚,遺憾過往多年索然無味,竟是虛度了。和校友熟絡之後兩三年,常與人通宵作樂,盡興而散,夜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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