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偷吃了我的雞蛋糕!”隻見那彼此相通的門砰的一聲向牆上出擊,又像人家燒毀了他的衣服一樣,怒火在君達的咽喉中燃燒着了。
“這是我不知道是你的夫人送給你的,所以我吃了,明天我賠給你吧。”這邊的先生說。
“不行!你非把那原來的還我不可!”君達憤怒地搖着頭,面孔分外漲紅了。
“那麼叫我怎麼辦呢?難道吐出來給你嗎?”這個聲音無可奈何地回答。
“無論如何,那雞蛋糕是不配你吃的!”君達由怒極而聲音顫動。
“吓!雞蛋糕又是什麼東西,我吃了便吃了!”那個聲音也由怒極而顫動。
“這就是你的話嗎?”
“是的——為了那幾塊雞蛋糕!”
忽然地,君達的眼睛發出銳光,箭也似的向一面鏡子射去,迅速地,那鏡子上的水銀玻璃便水也似的在樓闆上飛濺起來。
“你也不必賠了!”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同時混在碎玻璃的聲音中。
本來一個鄰居已經因衣服之故絕了交,這一個鄰居因此一來也和他生了無窮的怨恨。他為稍消心中之恨起見,便把那扇彼此相通的門用張書桌來抵住,表示永遠不相往來。
受了這樣一種氣苦之後,君達便真的病了起來。
他現在身價似乎更其增高了,所以一切的痛苦對于他倒也顯然是幸福的表示,既有小姑母,又有靈珊小姐,更有那位當校醫的朋友,差不多一禮拜之中,有兩個女人和一個醫生輪流走到他床面前去。一切湯藥俱歸小姑母料理,靈珊小姐卻終于因為怕聞見奇怪的藥味常常隻能坐在窗口陪伴他。
然而究竟是什麼病呢?隻見那醫生有幾次湊到君達的枕頭邊來說道:
“你應該好好的養息呢,而且痊愈之後也要當心。”
君達便覺得真的身體虛弱不過,無力地點了一點頭。
他這病的日子并不短少,待到漸漸複原的時候,暑假快到了。
暑假中,炎炎的夏日把花園的樹木染得郁郁蒼蒼。許多學生,許多教員都已回去。校長先生和太太到M山上避暑去了。音樂教員也搬到外面去了。隻剩下君達和小姑母和幾個無關緊要的人住在校裡。整個學校終日靜得像大廳一般,每天,園角上,時有辘轳啞啞之聲,是門房裡的幾個傭人常常去取水澆抹身體,吃不起冰淇淋、汽水的他們,隻好用井水來消消暑氣。至于那陳媽,洗過衣服之後,就掇條長凳到那綠屏底下去睡覺。
靈珊小姐因為自己的母親的身體不大健康,暑假中不大到學校裡來。
君達的不成樣的家庭不敢讓靈珊小姐去走動——他早已對靈珊說他已經和家庭脫離關系了——他單方面到靈珊的家裡去。
其實靈珊的家裡也沒有什麼富庶的現象,一宅半舊的房子五十年以前就建築在孔廟的間壁,門口兩棵大柏樹森森地蓋着那房頂,那舊房子裡就住着靈珊的母親,靈珊的小妹子,和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媽子,以及靈珊自己,男子是一個也沒有的。
君達天天往這棵大柏樹底下來,去那扇舊式的闆門上敲了兩下,那個老媽子就來開了門,随後,他就看見了靈栅,看見了靈珊的母親和那小妹妹。
靈珊的母親也快有四十歲了,是一個瘦削的婦人,她的風采近乎小姑母,而她的感傷的表情又和君達的母親相仿佛。君達一見到她時,就想起了小姑母,想起了母親,他常常暗暗地想,把這三個婦人比較起來,也不知道她們究竟哪一個的命運來得好。
靈珊住在一間小小的廂房裡,裡面背牆有一張小床,披着潔白的被單,靠窗口是一張馬鞍式的桌子,放些應用的東西,和桌子正對面,沿牆而立的是一副茶幾靠椅,茶幾上供着一盆鮮豔的“月月紅”,“月月紅”的上面便是一個小小的鏡框子,裡面裝着靈珊亡父的遺照而靈珊的一張小照片就嵌在那框子的一角上,當此夏日,和合窗大開着,西南風拂拂吹來,把懸在帳鈎上的一條不知道做什麼用的,雜包的絲縧飄起來,向那鏡框子輕輕打去。
他們便一個鐘頭,一個鐘頭坐在那廂房裡,便來低低談笑着,想出種種事情來消遣着,計議君達以後怎樣進取的事情,計議靈珊應不應該升學的事情,并且計議将來如何結婚的事情,即是說計議一切幸福的事情,直至太陽落了下去,院子裡兩盆荷花的葉子的顔色變成暗綠色的時候,就走了出來,無論揀一個什麼地方,去受納一點夜晚的清涼。
但是因為過于親昵的緣故,彼此反而添了些無謂的疑忌,君達便有時覺得靈珊漸漸地有點兒變更,她的聰明似乎是任性,她的活潑似乎是放蕩,她的柔和似乎是虛假,什麼事情均有點不肯服從他,什麼問題都有點和他相左的意見,即如上次訂婚時用的那個戒指,她也說這不大有式樣,假使按她的意思說是完全不中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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