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天色老晴,似乎一晴之後就不下雨了。這時候那路上就來了這一位穿着清潔的太太,她的後面跟着一夫一婦,像是她出錢雇來的一般。
這地方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不必去推求它;總之是個極熱鬧的去處,就算是個最熱鬧的被一般人所熟知的首都吧。這地方差不多全地球上的各色人種都有,全地球上的出産都輸送到這裡來,所有文明時代的東西都有,所有供給許多先生太太們娛樂的地方都有,刺激這一班人的神經使他快樂興奮的有,刺激那一班人的神經使他去犯罪或者去哭泣的也有,快樂的人想到這裡來,不快樂的人也想到這裡來,本來貧乏的人一到這裡來後就變富裕的有,本來富裕的人一到這裡來後就倒了黴的也有,就是這樣一處不能依據什麼方法來指定是好是壞的大地方。
凡所應該去的地方她都去了一去。但也有點奇怪那些千燈萬火擁擠着人衆帶有各種奇怪聲音,各種奇怪味道的地方,她未去之前老是很想去而一去之後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挑撥她的興趣,她隻覺得疲乏,到了這個地方又想換—個地方,一坐下之後就想站起來,站了起來又想着回去。不過當她回來的時候,看見紅霞擱着西天,街道上糊上一層又不像快樂又不像悲哀的暮氣,她又有點舍不得這熱鬧地方,似乎一經這樣一來一回地在路上走過去也是好的。
小君達很愛他的姑母,姑母的房裡常常有些女學生,他不時到姑母這邊來坐坐,坐得很久才回去。
姑母的來當舍監好像對于他特别有種利益,他覺得他的前面展開一條雖不十分大但比從前總要寬一點的路,遠遠地還有一點光明時隐時現地引着他,隻要他循規蹈矩走過去。
他的憂愁是照常的,他的日子也仍是過得很無聊,但他極注意身體的健康,打算規定生活的方式,替自己列好一個課程表,想看書也想運動,每天起來得很早,朝着太陽行深呼吸,然後上課去。下午退了課,就一個人到附近地方去散步。得意的時候也做兩首詩,又試着來做散文,一切的題材就把心中戀着的女學生做目标,他希望天天看見靈珊,有一個時候天天到小姑母房裡來等候她,她就跑到他的文章裡去了。
小姑母很愛面子,不願意看見自己的侄子的窮苦樣子,早已替他做了一套較好的衣服,他一面害羞一面領了姑母的賞賜,一面相信姑母很有錢。
他把房間好好地收拾,雖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卻弄得清清楚楚好似預備接待什麼客人的一般。那可憐的壞房子,也稍些得到了主人的一滴之愛,它很忠心在等待這主人走入幸福的大道呢。
至于小姑母的卧房裡卻比她侄兒的好看多了。她除掉出門以外其餘的精神都放在這房子裡,猶之校長先生的收拾那花園一樣,經過多時的考究已經布得盡善盡美,又買了不少新的東西。地闆新漆了一次,窗上加了窗簾,床上是極清潔的,台子上披着台毯,牆上也裝潢了,還有一個大瓷瓶放在茶幾上,一個較小的玻璃瓶放在窗檻上,那兩個瓶裡不時調換鮮花。女學生沒有一個不願意到她房裡來。這時候,這個學校可以說有兩處能夠增加這學校的價值的地方:一個是校長先生的那個花園;一個是舍監先生的這間卧房。
那麼她在這裡面又怎樣消磨她的日子呢?她不是會做詩,會畫畫的嗎?于是她又寫起“淡如”兩個字,用起那個小牙章來了。
青年們看到這一類的事情就起了摹仿的興味,許多女學生都到舍監先生這裡來請教,第一個是靈珊小姐,最能夠和她親近。不久時候男學生也聽見了她的才名,都興緻沖沖地從那邊花園裡走到這邊花園裡來。興緻最好的就是那個張慧民。不過他們不一定來學做詩畫畫的,是聽見這邊有了許多女詩人,想來領略一點女詩人心中的詩情的。她的房中成了一種會社,時時鬧熱着,這鬧熱于她很有好處,她漸漸地感到快樂。久之她的藝術的權威更擴充出去,那些同事的房子裡也有她的筆迹,音樂教員何夢飛,早已把一軸工筆花卉挂在那裡了。
到這裡不得不順便提起那校長的太太,這舍監先生當然不至于不和她發生些關系的。校長的公館在離學校不到一裡路的地方,校長先生的包車每天在一條冷清街道上滾過去,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那公館門口釘着一塊大木牌,高高的房子立在左鄰右舍之間顯出隻有它獨自威風的樣子,那大門是一直關在那裡的,不重要的人都從旁邊一條弄堂裡進出,但校長先生的大黑包車滾到這裡來時,或者因為那包車滾不進旁邊小門之故那大門便盎的一聲開了,然後又逢的一聲關上,于是門口又悄靜,那大門好像從未開過的樣子,這一種小小的氣派,正和這地方一般的所謂公館的情形一樣,也無足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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