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下,泥潭中。
窦狄身上被小臂粗的藤蔓纏繞着,腦袋無力的耷拉着,身上滿是泥污,身體懸空挂在樹枝上,要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乍一看與屍體沒有什麼區别。
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窦玥被同樣的方式懸挂在半空中,裙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顔色,白皙的臉龐已經被泥污覆蓋,雙眼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窦狄吃力的擡起腦袋,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向窦玥所在的方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老樹已有百年,需要五至六位成年人合抱才能抱住,繁茂的樹葉形成一個巨大的樹冠,青翠碧綠,枝繁葉茂,鳥兒在枝頭間跳來跳去,叽叽喳喳,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如果忽略掉樹枝間高低錯落的屍體的話。
樹幹上逐漸顯現出一張老人的臉,他說:“讓孩子們去吧。”
參差不齊的藤蔓向下滑落,連帶着吊在上面的人也落在地上。
看他們僵直的身體,窦狄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無數黑色的、細長的蛇從泥潭中爬出來攀附在他們身上,從嘴巴鑽進他們的身體裡,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見他們四肢扭曲的掙紮着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森林走去,窦玥也是其中之一。那些許久不見反應的人又被藤蔓纏住身體,吊回樹上。
現在窦狄可算知道那些已經腐爛的屍體是怎麼來的了。
看着他們漸行漸遠,老樹:“孩子們,找到公主和皇後,把她們帶出來,這就是你們存在的意義。”
公主?皇後?這奇怪的樹和她們是什麼關系?
窦狄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在這裡?是在等着自己斷氣嗎?
好在有樹蔭的遮擋,才不至于讓窦狄太過難熬,他強撐着一口氣,用嘶啞幹澀的聲音道:“我......我知道公主,我也......也在找她。”
藤蔓吊着窦狄,把他移送到老樹眼前:“你知道公主?你是她什麼人?”
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窦狄強忍着痛:“我要把公主帶出來。”
見老樹不說話,窦狄有些忐忑,要是再這樣下去,他會死在這裡的!剛才聽見老樹和那些“人”說的話,窦狄就在賭,老樹不能離開這裡,而那些東西再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做事的樣子。
看着近在咫尺,巨大又抽象的木質人臉,窦狄語氣堅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公主帶到你面前。”
這當然是窦狄的鬼話,他根本不知道公主是哪一個,隻是從老樹的态度來看,他很在乎她們,隻是不知道這份在乎能不能讓自己也成為他的“孩子”。
半響,老樹問:“你想要什麼?”
“活着。”
樹葉沙沙作響,似是有些驚訝窦狄的答案,老樹已經活了很久,久到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漸漸的也感覺不到生命的珍貴。
在歲月的長河中,他孤獨的長大,又孤獨的老去,那位明媚的少女和善良的母親就好似煙花一般絢爛,短暫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又悄然消逝。
從鳥兒們的口中,老樹已經知道宴會即将開始,如果公主真的離開這個國家,那他就再也見不到那位會給他身上裹上衣服的少女了。
原本纏在身上的藤蔓毫無預兆的松開,窦狄一下摔落在地,他蜷着身體躺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肋骨斷了,左腿之前被石子劃傷,傷口被泥污糊住,已經不再流血;身上的衣物被樹枝和碎石子劃的破破爛爛的,露出下面深淺不一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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