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是歎了口氣:&ldo;我隻怕他日後知道,才真會對你起疑心。&rdo;他所說的,也是我所想到的,我雖未有害他的心思,卻仍是存了防他的念頭。&ldo;救人容易,若是想要掌控商路,你即便有心也難盡力,&rdo;他靜看着我,道,&ldo;我會幫你救人,也會助你與恒安王重整鄒家商路。倘父王有幸登上皇位,在那之前,隆基若察覺此事,你隻管推脫幹淨,在那之後,隆基若有為難你家人時,即便我無力相助,你也會有所倚仗。&rdo;他就如此說着,到最後,真正入耳的卻是那句&lso;即便我無力相助&rso;。我一時發不出聲,隻覺心酸上湧,這麼多年走過來,皇權咫尺的是非他早已清楚,雖不及我坦然說出人心難測,竟也有了這樣的準備。五十一暗鬥(1)到盛夏時,陛下忽降了一道旨意,改控鶴監為奉宸府,常日于殿内設曲宴,頻繁召武李兩家與張昌宗、張易之飲酒作樂,完全不顧君臣上下的禮數。李隆基日日酒醉歸來,都會在府内再大肆熱鬧一番,唯恐外人不知他的縱情酒色。他倒是有自知,從不傳我過去陪着,倒是每每醉得深了,才來我這處倒頭就睡。這一日我替他收整好了,他還強撐着,睡眼惺忪,酒意濃郁地看着我。我莫名看他:&ldo;怎麼了?&rdo;他忽然攥住我的腕子,拉我坐下:&ldo;我記得你這半年來,從未入宮過。&rdo;我嗯了聲,依舊不解:&ldo;究竟怎麼了?&rdo;他手撐着頭,側躺在床上笑了半天,才道:&ldo;張昌宗今日和皇祖母說,後日要見見曾在宮中極受寵的永安縣主。&rdo;我愣了下:&ldo;他怎會提起我?&rdo;他似笑非笑:&ldo;所以我才來問你,怎麼和這種人攪在了一起?&rdo;我聽他語氣怪,再看他很是不快的神色,不禁歎氣:&ldo;你是問我,還是來審我?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皇祖母争。&rdo;他挑眉:&ldo;本王是怕有人來搶你。&rdo;我啞然:&ldo;你還真當我是傾國傾城了?在宮裡的,哪個不是國色天資?&rdo;他意外地默了會兒,才用食指輕劃着我的手背,低聲道:&ldo;在我眼裡,你就是當年染了酒刺的模樣,已經勝過萬千佳人。&rdo;我笑了笑,沒說話,想要讓他早睡時,他卻忽然又道:&ldo;何況,能讓當年名傳天下的永平郡王傾心十載的人,又怎是那些宮裡人可比的。&rdo;我暮地一驚,他卻再沒看我,閉上眼,過了許久,也沒再出聲。我呆坐在床邊,也不知他是沉睡過去,亦或是不願再說話,終是開口道:&ldo;時過境遷,天下已再沒有什麼永平郡王了。&rdo;說完,才起身吹熄燈燭,替他蓋上了錦被。‐‐‐‐‐‐‐‐‐‐‐‐‐‐‐‐‐‐‐‐張昌宗如今一句話,可算是半個聖旨。自随李隆基搬出宮後,我就沒再入宮,這一日晨起竟然就開始下雨,雨勢還是越來越大,倘若是平常,我定是在屋中呆着不肯出去,可既是定了今日,即便下了冰也要去,絕無它法。入奉宸府時,皇祖母還未到,倒是張氏兩兄弟被衆人衆星拱月一般,在其中很是得意。我剛才落座,就有個碧青色的身影閃過來:&ldo;永安。&rdo;是婉兒。我剛才對她笑,她就扣住我的腕子,對李隆基道:&ldo;人我帶走了,無妨吧?臨淄郡王?&rdo;李隆基哭笑不得,連連拱手:&ldo;婉兒姑娘要帶的人,本王怎敢留。&rdo;婉兒嗤嗤地笑着,低聲道:&ldo;其實郡王的膽子,似乎比天大呢。&rdo;李隆基倒不大在意,亦是低聲道:&ldo;婉兒姑娘的膽子,也似乎有些駭人,天子的心頭好,也敢妄自動了念頭?&rdo;我聽着婉兒的前半句,琢磨不出意思,可李隆基的話,卻極為明顯……心底不禁蒙了層涼意,不動聲地看了眼婉兒,她是默了一默,攥緊我的腕子:&ldo;告退了,郡王。&rdo;話音未落,已拉着我急往外走。雷雨陣陣,終是阻了她的腳步,她停下來,看着檐上落下的雨簾。我亦沒出聲,此事嚴重,縱再有心思也不敢妄自開口。默了片刻,我才開口道:&ldo;相見我的,是姐姐吧?&rdo;她沒有反駁,隻牽着我入了偏殿,讓我坐下後,才道:&ldo;也是,也不是。&rdo;我不解,她又道:&ldo;你忘了,那日在洛陽城中你化解過一場幹戈?&rdo;我這才恍然,先前沒記起,是因為那場幹戈,我其實隻為了姚元崇,而不是那個飛揚跋扈的洛陽令。沒想到傳入有心人耳中,卻成了别的目的。如此也好,張昌宗是太平姑姑的人,婉兒的心思,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太平公主,能對此時如此理解,隻有好,沒有壞。大殿内傳來陣陣歡笑祝酒,這裡卻格外安靜。&ldo;永安,&rdo;婉兒細看我,&ldo;你不過雙十年華,尚算是最好的年紀,為何眼神卻像是當初心灰意冷的我?&rdo;我笑,随口敷衍:&ldo;是昨夜沒睡好。&rdo;她明白我不願深說,歎了口氣:&ldo;當年你有什麼,總是先和我說,如今,見了面反而不知說什麼了。&rdo;我被她說得有些愧疚,忙把話轉到别處,和她說了些雜七雜八的趣事。她縱是受寵,也不過被困在這太初宮中,難出宮走動,聽我說到有趣處,立刻笑得歡,漸漸地也化解了剛才的尴尬。正說到興起,外頭已有人傳話,說陛下來了。我和婉兒忙起身折返,入殿時,衆人正是行禮。我剛要俯身行禮時,皇祖母已出聲道:&ldo;永安,來。奉宸府中無君臣之禮,你們也都落座吧。&rdo;我擡頭,她正側卧下來,二張兄弟已分坐左右,亦是笑着看我。衆人謝恩,紛紛落座。左側是朝臣明俊,右側則是李武兩家人。一室香薰,絲竹陣陣,果真是惬意非常。我挂了抹笑,走過去,被她拉着坐在一側:&ldo;你怎麼都不入宮請安了?難道還在怪皇祖母當年削了你的封号?&rdo;我忙搖頭,道:&ldo;皇祖母不宣,永安怎敢擅入。&rdo;皇祖母笑着看我,又去看李隆基:&ldo;永安雖是沒了封号,卻仍是我最屬意的侄孫兒,隆基你可不能薄待她。&rdo;李隆基起身回話:&ldo;孫兒不敢。&rdo;皇祖母淡淡地嗯了聲:&ldo;你如今有了長子,又是妻妾在側,也該讓永安給朕抱個重孫了。&rdo;李隆基沒回話,隻低頭笑,似乎真紅了耳根。或許是這奉宸府中素來如此,身邊人竟然就不顧聖駕,紛紛低聲笑着附和,亦是豔羨看他。我這麼看着,隻覺無奈,旁人看着他娶了我真是福氣,可得陛下如此看重叮囑,可落在我這處,卻是一道道無形威壓。其實,既已決定安心留下,便對此事多少想過。但如今李家武家局勢不明,他們兄弟幾個又要去奪皇位,讓我如何敢留血脈?難道一出世就如他們兄弟幾個,自幼如履薄冰?更何況,身上同時有武家李家鮮血的孩子,怕是自處更難。正是一片歡笑時,叔父武三思忽然酒觞,笑道:&ldo;陛下這可就是偏心了,臨淄郡王不過十七,便已有長子,壽春郡王卻至今膝下無子,理應更加催促才是。&rdo;我驟然一驚,擡頭去看。叔父就舉着酒觞,說完對身側李成器一笑,當真是笑意暖暖,卻是綿裡藏針。李成器隻微微地笑了笑,并未接話。氣氛一時有了些微妙,連李隆基都坐下,看了李成器一眼。皇祖母亦是但笑不語,我怕人多眼雜發覺,忙垂眼,從身後宮婢手中接過茶,遞給了皇祖母。手穩,笑暖,唯恐有半分差錯。忽然,始終不大開口的父王出了聲音:&ldo;梁王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府中無子嗣應該是多多納妾,哪裡有催促男人的說法。&rdo;話中故意帶了些隐晦的暗示,極委婉地點破了俗禮。武三思哈哈一笑,忙道:&ldo;正是正是,酒喝得多了,難免說錯話,還請郡王莫怪。&rdo;李成器似不大在意,搖頭一笑。皇祖母這才笑了兩聲:&ldo;改日從宮裡挑些伶俐的,再賜壽春王府,也算是戰功嘉賞。&rdo;李成器這才起身:&ldo;謝皇祖母。&rdo;我暗自苦笑,這麼一來二去的,怕是日後傳出去倒成了壽春郡王身患隐疾,難出子嗣了。想到這兒,不禁草草掃了他一眼,他正是落座,恰好接了我的視線,像是明白我所想,笑着搖了搖頭,亦是無奈。酒到歡暢處,果真如李隆基往日嘲諷所說,皇祖母又去命二張輪流衣身披羽衣,乘木鶴于殿中吹笙,稱什麼仿似王子晉的道骨風姿,真是荒誕可笑之極。我看着頭痛,便借故走出大殿,抱臂在門口怔怔出神。過了會兒,隻見皇祖母走出來,忙行禮時,才發現她眼中怒氣極盛,不禁心中一沉,隻覺得要出事。&ldo;永安,&rdo;皇祖母像是未帶任何宮婢,隻看見我,頓了下道:&ldo;随朕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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