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037,直走到頭往右拐,桌子邊貼着座位号,自己找就行,給你開好了,記得啊,早上八點準時下機。”
“……謝謝。”
對方已經重新帶上了耳機,繼續剛才的槍戰電影,又順手從手邊摸了一根火腿腸塞到嘴裡,似乎并沒有聽見他的回話。
網吧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座椅可能壓根沒換過,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顔色,髒兮兮的網面坐墊上面全是殘存煙灰燙出來的窟窿,桌面上還有沒收拾幹淨的瓜子皮。
賀璞甯抽了幾張紙擦了擦,他現在沒什麼資格去矯情。
坐下後下意識地按了開機,對着熟悉又陌生的電腦桌面,卻并沒有點開任何頁面的想法,賀濮甯隻是對着屏幕發呆,平息着自己亂成一團的思緒,人也逐漸冷靜下來。
賀璞甯自幼在北京長大,接觸的也都是非富即貴的人。他見識過的事情并不少,對同性戀其實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親近之人的身上。更何況是陳安。
他甚至在某一個瞬間想過,就這樣跟陳安一直在一起。
每天早上起來,去集市買肉買菜,和熟識的老闆講價,将買好的食材放在車筐裡面。然後回到面館幫陳安揉面,招呼客人,收碗洗碗,擦桌子,紮帳。
晚上躺在上鋪的床上,看着伸手就能夠到的破舊屋頂,聽着下鋪陳安的均勻呼吸聲,第二天迎着晨光再一次起床,洗漱,買菜。
安穩又平靜。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什麼變化,也不需要什麼變化。
隻是陳安似乎并不這麼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陳安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陳安在老家是有個親弟弟的,他少年時和父母決裂,跟弟弟也從此斷絕了往來。賀璞甯時常覺得,他似乎把對弟弟的那份送不出去的感情,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對自己好一些,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弟弟”就能過得更好似的。
就像他平日裡有些過分的善良。陳安總說,他自己未能盡孝,看到有困難的人随手幫一幫總是好的,就算給父母積德——如果他的父母遇到這事情的時候,也有人随手幫上那麼一幫,就很好了。
天真得幾乎算是幼稚,但是卻并不讓人讨厭。雖然賀璞甯在内心對這樣的觀點嗤之以鼻,不過他還是會給陳安搭把手,然後望着每次陳安幫完人都會露出傻裡傻氣的笑,牙齒雪白。
唯獨有一件事。
陳安總是把他當做後輩,無論是日常生活中還是言談舉止中對他天然帶着某一種退讓和縱容。“你還小”“你不懂”“等你長大就明白了”……諸如此類的說法總是挂在嘴邊。
每次聽到都讓人忍不住心煩意亂。
這種情緒異常微妙。
他說不上自己是讨厭陳安把對弟弟的情感寄托在自己身上,還是讨厭他出于某種舊式家長作風,不既與自己平等發言的權利。亦或是某種更深層次,宣之于口都覺得羞愧的心思。
這種心思像是向陰生長的藤蔓,不知道什麼時候爬滿了整個心髒。
周皓的到來讓他更加不适,當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用着微妙而排外的口吻叙說他和陳安過去——那段賀璞甯從未涉足過的陳安的時光,他就感覺心裡的那根藤蔓像是複活一般,勒得人陣陣發疼,團團裹裹,幾乎要穿破胸腔。
賀璞甯自我掙紮了許久,才終于隐隐約約地意識到,那種心思叫嫉妒。
他嫉妒周皓。
賀璞甯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再年長一些就好了,或者陳安年紀再小一些,他們就能變成同齡人。陳安就不用再獨自一人,艱難地又孤單熬過這麼多年。
結果有一天,周皓突然出現了,他輕描淡寫地說,自己的願望,不過是他棄之不惜的過去。
周皓占據了陳安最明亮鮮活的幾年青春,是他幻想過無數次,卻從未見過的陳安的樣子,是陳安為什麼會變成如今的陳安的那些日子。他曾經無數次思索,都未能得出确切答案。而他所探求的一切,卻是某個人輕描淡寫就丢棄的過去。
這樣懸殊的差距,不僅存在于和陳安相處的過往,還存在于一些更為明顯的地方——比如金錢、身份和地位。
這些曾經被賀璞甯丢棄的一切,現在他突然迫切地想要重新擁有。
那份迫切顯得如此不堪,以至于他對自己都開始産生不受控制地厭惡。
周皓曾經和陳安在角落裡擁抱,他那雙讨嫌的手曾經一寸一寸摸過陳安精瘦的腰;他那張惹人厭惡的嘴曾經吻過陳安的嘴唇,或者在其他不曾看見過的地方。
每次一想到這裡,賀璞甯就控制不住地想把周皓一拳打趴下,什麼教養,什麼禮貌,全都去他媽的,讓他滾得離陳安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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