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娴坐了,卻見周參軍轉到床後,打開個矮櫃,果真從裡頭抱了一壇子酒出來,放在桌上,又去取了兩個油紙包,放在邊上,并兩個土色大碗。秉娴笑道:“參軍,這是何物?”周參軍笑道:“好東西。”伸手将那兩個油紙包打開,秉娴隻嗅到一陣異香撲鼻,不由又驚又喜,道:“是鹵肉?”周參軍見她乍然露出笑容來,便笑吟吟道:“可不是麼,有酒無菜,不算待客之道,好不容易讓小賢你來一趟,自要好好招待,但這是晚上,不好去驚動夥夫,幸好我私下喜歡準備點吃食,還不算虧待你。”秉娴讪讪地道:“參軍您費心了,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兵罷了,能吃一口酒,已經是參軍擡舉,何必又這樣破費?”周參軍将那油紙包打得開開地,不以為然道:“我說了,相謝你照料我的寶貝玉獅子呀!對了,我這裡沒有筷子,大家用手抓着吃如何?”秉娴忍不住笑,周參軍起身,道:“我這裡有幹淨的水,過來洗一洗便是了,大家都是軍中男兒,又不是酸儒文士,不用計較那許多。”秉娴道:“說的是。”果然見周參軍用個葫蘆瓢從旁邊的缸裡舀了水,秉娴道:“參軍你這屋裡竟還備着水。”周參軍道:“我有個毛病,愛潔,總是要洗洗手之類的,雖然有随行小兵,但叫他們一趟趟跑,他們手腳又不利落,總是不如意,就自己準備。”秉娴洗了手,道:“參軍這樣好心腸。”周參軍見她洗過了,自己也就着那些水洗了,用帕子擦了幹淨,回來道:“這不過是自己方便,再與人方便罷了。哈哈!”兩人又對面坐了,秉娴有些躊躇,道:“參軍既然愛潔,可我是馬房裡的人,鎮日跟馬兒打交道,……身上味道未免難聞,恐怕冒犯參軍了。”周參軍笑道:“少說這些,你當我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校尉麼?會看不起你們馬房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最愛馬兒,馬兒身上那味道,算得了什麼?你在我眼裡,就是最親切的人了,好了……我給你添酒。”周參軍說罷,果然起身,給秉娴添了酒,秉娴急忙相謝。周參軍又贊道:“這酒我取回來,一直沒舍得喝,今晚上開封,果然是好,小賢你覺得這味兒如何?”秉娴低頭嗅了嗅,道:“醇香的很呢。”周參軍道:“這是自然,将軍用得,能有差的?”秉娴笑道:“那參軍既然知道是将軍用得,又敢取他的東西?不怕将軍發作麼?”周參軍道:“我自是怕他發作,可我知道,他不會在這等事上用心。”秉娴眉睫一動,道:“哦?”周參軍道:“将軍那人所在意的,是行軍籌謀,大事上絲毫不錯,但譬如這些酒水美人,他是絲毫不在意的,你難道不知?那位他素來帶着的美人,前些日子不還賞給他身邊兒的侍衛睡了一晚上?那美人連哭一聲都不敢的。閑話休說,——來,喝!”秉娴低頭,喝了口酒,滾燙火辣的酒入了喉,一時嗆到,秉娴伸手捂住嘴,連連咳嗽幾聲,周參軍道:“怎麼了?喝太急麼?”秉娴咳得淚都沁出,笑道:“這酒太烈了,我低估了。”周參軍道:“别唬我,這當口嗆酒,還以為你也對那美人有心,心疼着呢。”秉娴擦擦嘴唇并眼睛,道:“大人真愛說笑,我怎麼敢對那美人有心?豈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周參軍喝了幾口,冷笑道:“小賢,這話你可别說,什麼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她是天鵝?那不過是些下賤的婊-子罷了,比那些軍妓好到哪裡去?”秉娴道:“畢竟是将軍的人。”周參軍笑道:“将軍的女人多了去,玩膩了,還不一樣扔到軍妓營裡去……好了,喝喝!”秉娴又喝了一口,這回好多了,隻不過覺得腹部宛如火燒一般升騰起來,秉娴笑道:“參軍,這酒好生厲害,我怕撐不住,不能多喝。”周參軍望着她雙眸蒙蒙之态,道:“撐不住便歇在此處,怕什麼?先吃口菜壓一壓。”秉娴果真吃了兩口鹵肉,隻覺入口香滑,便道:“果真是好物。”周參軍道:“那便多吃些,你若喜歡,日後我多備一些,等你來吃。”秉娴笑道:“那真受不起的。”周參軍道:“我說受得起便受得起。”舉起碗來,道:“我來敬小賢一杯。”秉娴搖手:“真個不成了,再吃便會醉了,我這頭如今有些暈暈地,怕一會兒出醜。”周參軍道:“你的酒量不至于就這麼點兒,别辜負了哥哥一片美意,再喝一碗。”秉娴愁眉苦臉抽手,端起酒碗,道:“我這是舍命陪君子麼?”周參軍哈哈笑了兩聲,道:“知情知趣,才是我的好兄弟。”兩人将碗一碰,酒水都撒了出來,秉娴回手,仰頭将酒喝光,透明的酒水順着唇角灑落下來些,有的便沒入脖子裡頭。周參軍目不轉睛看着,也跟着将自己碗裡頭的酒一并喝光。秉娴喝過了,将碗放下,身後揉揉額頭,垂頭道:“真個不成了,我的頭暈得不行,若不是知道大人您這是好酒,定會以為大人你在裡頭下了迷藥了。”周參軍嘴角一挑,道:“是麼?小賢……别多想,哥哥若想動你,又何須下藥?”秉娴搖搖頭,起身道:“我得告辭回去了,再不走就來不……”一個“及”未曾說出口,整個人搖搖晃晃,順着桌子邊兒往下滑,周參軍早已起身,定睛看着,見狀便伸手過去,将她攔腰抱住,道:“怎地了?”秉娴倒在他懷中,語聲低低,道:“大人,我怕是要醉了……”周參軍望着她合着的眸子,那長睫微微地抖,不由地心跳加速,口裡道:“不怕,醉了……便來我床上歇息片刻……”說着,将人半扶半抱,弄到床上。秉娴倒在床上,周參軍望着她眉眼,道:“小賢,小賢?”秉娴星眸半張,卻不應聲,周參軍端量她片刻,終于伸出手來,探向她的胸口,手指在她領口上撥弄了兩下,眼前忽地一陣迷離。說時遲,那時快,周參軍頭暈腦脹,整個人栽倒下來,與此同時,那本來已是醉倒的秉娴起身,将他身子向内一推,周參軍頹然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秉娴跳下床,略整理一下衣襟,又看看床上的周參軍,冷冷一笑,雙眸中殺機一閃而過,咬一咬唇,道:“若不是看你還有用……早就……”回身将先前周參軍收起的文書地圖拿出來,匆匆看了一遍,收拾好後,把桌上蠟燭揮滅,閃身出門而去。秉娴摸黑往回走,經過一處所在,忽地聽到有低低呻吟的聲音傳來,她腳步一頓,看向聲音所來方向,略一躊躇,身不由己往那處走了幾步,便又停住。前頭不遠處,火把光芒跳躍,此處不是土木構造的營房,而隻是數個帳子,此刻,有個帳子裡頭,傳來細細地聲響,一隻手臂探出來,想捉住什麼,卻又被拉回去,而後有個聲音粗噶道:“臭……婊-子!”大喘幾聲,才休了。秉娴後退一步,卻見那帳子一動,有人一邊系腰帶一邊走出來,擡頭看見秉娴,吃了一驚,細細一看,便啐道:“司馬房的賤役也來嫖妓?呸!”作者有話要說:。。。嗯,求收藏。。歡迎品評指導。。(我把第一段稍作了修改,添加了點明确的東西。。33、天仙子:沙上并禽池上暝秉娴認得之人是個小人隊的伍長,素來蠻橫霸道,她便隻淡淡看了眼,轉身而行。那伍長瞧她不争,越發不屑,又啐了口,喃喃罵了聲,也自回房。秉娴輕手輕腳回到房中,摸到自己鋪上倒身歇息,剛躺平了,旁邊忽地有人輕聲道:“你去哪了?”秉娴轉頭看去,卻見是那清瘦少年,側着身子,定定看着她。秉娴驚了驚,而後笑着低聲道:“去解手了,怎地還沒睡?”少年道:“做了個夢,剛醒了。”秉娴道:“噩夢?”少年笑了笑,忽道:“沒事了,睡罷。”一夜無話,次日天蒙蒙亮時候,司馬房的衆人已紛紛起了,穿戴整齊出外去伺候馬匹。秉娴同那少年季南,矮墩張胖一起,三人素來是負責打掃馬房,将馬糞清理出外的,這種活計算是馬房中最髒差的,經常操弄這些,連人身上都會沾上馬糞之氣,軍中沐浴又難,因此沒人喜歡幹這營生,而季南同張胖兩個都是素來被欺壓慣了的,故而被推了來。唯有秉娴不同,她是主動請命加入的。三人将馬糞打理幹淨,自有人負責給馬兒喂食,陸陸續續有軍官前來,領馬出外,秉娴同季南兩個擡一筐馬糞,張胖一人提着一個,将馬糞往外運出。三人擡着馬糞行徑軍妓所帳外,見到不少士兵前來,隐隐地有些不好的聲響傳出來。季南偷偷向這邊打量,臉色微紅,張胖咂嘴,低聲道:“小賢,你、你來過麼?”秉娴道:“來這種地方作甚?好好幹活是正經。”張胖掃她一眼,又看季南,胳膊肘頂了他一下,道:“我看小南像是想來的,怎麼,改天跟哥哥一起?”季南聽了這話,臉頓時便越紅了,他先前正偷瞄那處,心神不屬地,被張胖一頂,腳下踏錯,擡着的那筐子猛地晃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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