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語速飛快地說:&ldo;那都是無稽之談,是對我個人工作能力、我母親和周老三個人的侮辱,我不知道這些流言蜚語您是從哪聽來的。你們……&rdo;他憤怒地瞪着對面的警察,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把&ldo;你們都是靠飛短流長&rdo;破案的一句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周懷信聽了這句話,登時又有火山大爆發的趨勢,他氣沉丹田,來了一聲遠程的啐:&ldo;我呸!&rdo;然而他&ldo;呸&rdo;出的唾沫星子還沒來得及落地,駱聞舟已經一視同仁地叫來了另外一個刑警,指着目瞪口呆的周懷信說:&ldo;把他們單獨隔開詢問,周懷瑾在燕城被綁架,有利害安息的都是嫌疑人,親屬也算。&rdo;&ldo;什麼?我是嫌疑人?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瞎!&rdo;周懷信被兩個刑警不由分說地&ldo;請&rdo;了起來,氣得要上房,扭頭轉向一臉愛莫能助的費渡,&ldo;費爺,這個警察怎麼回事?他叫什麼,我要投訴他!我操你大爺,小心我讓你混不下去,敢把老子當嫌疑人,我……你們别碰我!&rdo;一邊楊波充滿克制與激憤地說:&ldo;我母親和周老确實是舊識,我也是因為這層關系才有幸進入周氏工作,但是能走到這一步完全都是靠我個人努力,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些龌龊事。&rdo;另一邊周懷信徹底不顧素質:&ldo;真有臉說,你就是龌龊下的崽‐‐&rdo;楊波忍無可忍,反唇相譏:&ldo;我實在不知道小周先生你們這種酒駕、濫交抽大麻的人&lso;龌龊&rso;的标準是什麼。&rdo;胡震宇眼看這兩個少爺當着一屋子警察的面就這樣撕将起來,攔住這個跑出那個,額角的青筋簡直快要破皮而出,恨不能把他倆都栽進盆裡。費渡在旁邊圍觀得津津有味,正打算重新去端他那杯紅茶,被駱聞舟一巴掌打掉了手。費渡:&ldo;……&rdo;駱聞舟說:&ldo;你是專門上這喝茶來的是吧,把你那堆臭毛病收一收,刑偵隊不是你們家,不管你是編外聯絡員還是什麼玩意,來了就得服從調配,再遊手好閑不幹活就滾回去。&rdo;費渡千方百計地混進市局,自然有他的目的,然而即使這一層身份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出入各種現場,他還是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當&ldo;外人&rdo;,突然遭到這天外一巴掌,整個人都有點回不過神來。有生以來,費總還從未被人當成碎催小弟吆五喝六過,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應對駱聞舟,他原地愣了好一會,才有點找不着北地說:&ldo;哦,那我應該幹什麼?&rdo;然後費渡就被拎到了一堆技術人員裡,駱聞舟讓他一幀一幀放大綁匪的視頻,一個像素一個像素地分析。相對于在白沙河畔地毯式搜索的陶然、四處奔波的郎喬,坐着分析視頻圖像是一個相對輕松的工作,不過費渡還是沒幾分鐘就煩了‐‐再輕松也是體力活,通過蛛絲馬迹得出漂亮的結論,這是優美的智力活動,但從大量重複且無用的信息裡搜索蛛絲馬迹,這就很無聊了。費渡頭天晚上剛在充滿了罪惡的金錢海洋裡遨遊了一宿,才合眼沒幾分鐘,又趕到周家看熱鬧,人本來就乏,沒過多久,一雙眼皮就開始打架。費渡試了幾次,發現自己實在不是個當小弟的料,站起來原地溜達了幾步醒盹,聽見旁邊的駱聞舟正在向陸局請示要不要删視頻。不删,等于是讓犯罪分子牽着鼻子走,影響實在太壞了。可是眼下他們一點頭緒也沒有,萬一視頻删了,綁匪真的動刀,那等于把人質置于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人命關天,肯定也不能幹這樣的事。連陸有良都一時踟蹰。費渡背過身,偷偷打了個哈欠,睡意濃重地對駱聞舟說:&ldo;如果是我,我就删。&rdo;駱聞舟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匆忙和陸局交代了兩句,挂了電話。&ldo;看這裡。&rdo;費渡沖他招招手,點開綁匪發來的視頻,一直跳到綁匪取血,在周懷瑾胸口上寫字的部分。費渡一副沒長骨頭的樣子,懶洋洋地靠着自己支在桌上的胳膊,對駱聞舟說,&ldo;綁匪先劃了一刀,随後又拿出個刷子,蘸着血迹寫字,你不覺得對于一個綁架犯來說,這個動作太講究了嗎?要是我,我就直接用刀在周懷瑾胸口上劃。&rdo;駱聞舟一手撐在椅背上,聽了他這番說辭,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他。費渡拿他當提神醒腦利器,帶着幾分惡劣的興緻勃勃回視着他:&ldo;一般的美人這樣看我,我會默認為對方想讓我親他。&rdo;駱聞舟沒接話,十分淡定地追問:&ldo;沒錯,綁匪這個動作确實有點多此一舉,所以呢?&rdo;&ldo;所以我認為這個綁匪根本不想傷害周懷瑾,隻是想用這個人質交換某種東西,并不想變成四處通緝的殺人犯,而且從他對人質的這個寶貝态度來看,對方很可能就隻有周懷瑾這一個籌碼,就算你們删了這個視頻,也許他也未必會拿人質怎麼樣,不如大家掀開底牌試試。&rdo;&ldo;哦,&lso;也許&rso;,&rdo;駱聞舟看着他,輕輕地說,&ldo;到時候我打報告,就跟大家說,&lso;據我判斷,綁匪也‐‐許‐‐不打算傷害受害人,所以我決定删除視頻試試,看周懷瑾到底死不死&rso;,費總,你是這個意思嗎?&rdo;費渡沒來得及回話,駱聞舟就擡手按住了他的後頸,俯下身貼在費渡耳邊說:&ldo;這位同學,我們幹的這份工作,不是靠腦筋急轉彎混日子的,做什麼事需要&lso;有理有據合法合規&rso;,這八個字你哪個不懂,可以随時向師兄提問‐‐我是讓你從視頻裡提煉信息,試着推斷綁匪位置,沒讓你跟犯罪分子在線猜牌鬥地主!&rdo;沒骨頭的費渡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按了下去,險些磕了下巴。駱聞舟居高臨下地抽回手,皮笑肉不笑地說:&ldo;你誤會了,我不打算親你,剛才那個眼神隻是有點想揍你,下次看見記得躲遠一點。&rdo;費渡還沒來得及對他的野蠻行徑表達抗議,就聽見旁邊一片喧嘩。&ldo;老大,有一段新視頻!&rdo;駱聞舟短暫地放過費渡,接過耳機,整個周家别墅中,包括沒洗脫嫌疑的幾個人在内,全都屏息凝神地等着來自綁匪的消息。視頻裡的周懷瑾已經清醒過來了,卻遠比方才狼狽得多,噴過定型的頭發已經亂作一團,好似掙紮過又被鎮壓,他臉上身上多了幾道淤青,一臉驚怒交加,繩子綁得更緊了,脖子上破口的血迹沾濕了襯衫,胸口不住地起伏。畫面外有個用變聲器扭曲過的聲音說:&ldo;念。&rdo;周懷瑾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後脖子上青筋暴跳:&ldo;你們……&rdo;他剛說出這兩個字,就連人帶椅子被踹倒在地,接着,拿着鏡頭的人忙着毆打受害人,鏡頭一陣亂晃,隻能聽見拳腳打在人體上和悶哼痛呼聲,随後,屏幕陡然一黑。網警那邊氣氛凝重,依然一無所獲。周懷信看得兩腿一軟,也顧不上跟楊波對罵了,一把攥住旁邊人的衣角:&ldo;我出錢,咱請幾個黑客行嗎?多少錢都成,隻要能請來。我哥……我哥……&rdo;錄好的視頻裡,短暫的黑屏過後,再次有了畫面,鏡頭對準了倒在地上的周懷瑾,那沙啞的聲音依然隻說一個字:&ldo;念。&rdo;周懷瑾的嘴唇哆嗦了幾下,這含着金勺出生的男人很知道保護自己,輕易就選擇了屈從,吃力地看着不知豎在哪的提示闆,磕磕絆絆地念:&ldo;我問你們的問題,你們要在……十、十分鐘之内做出回答,要發在周氏官網首頁上,答、答案我都已經知道,如……如果敢撒謊,我就……&rdo;周懷瑾艱難地喘息了兩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ldo;我就從……從周總身上割下一個部位。我們來扒開某個人的……人、人皮看看。&rdo;&ldo;第一個問題,周……周峻茂是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是不是明目張膽地把私生子接到了自己身邊,還當繼承人培養?這……這張親子鑒定報告是不是真……你們居然偷我的……啊!&rdo;周懷瑾念到這裡,陡然反應過來,神色激動了起來,被綁匪一腳踢中了後腦勺,他哽咽了一聲,整個人輕輕一抽,随即不動了,不知道是不是暈過去了。一團皺巴巴的親子鑒定報告在屏幕前一閃。綁匪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ldo;十分鐘。&rdo;他話音剛落,視頻結束,後面彈出了一個十分鐘倒數計時器。有那麼一瞬間,整個周宅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像盯着怪物一樣盯着那倒計時器,與此同時,在光纖交疊的虛拟世界裡,一顆炸彈當空落下,炸出了一大片山呼海嘯‐‐&ldo;周峻茂私生子!&rdo;&ldo;周氏繼承人遭綁架!&rdo;&ldo;現場版的豪門恩怨!&rdo;一分鐘之内,駱聞舟的手機、周家幾個人還有宅子裡的固話響成了一片,整個周宅成了一座活體熱線,全世界都在想方設法弄到第一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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