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他卻很是明白,這不過是他的渾身修為被什麼鎖住,約莫還是一種來自羅浮真人的考驗罷。這時他低頭一看,就見到原本下方隻是一片空地,而今則是變作了一處深淵,内中有白雲缭繞,後方的幾個路口、大片土地,也全都消失了。其餘的一些修士,也都上了台階,但現下同樣發覺此種情形,都是面色一變。徐子青略一想,傳音給旁邊雲冽:“師兄,你感覺如何?”雲冽道:“身如凡軀。”……果然是同他一樣的。徐子青抓緊雲冽的手,笑道:“如今我們師兄弟兩個恐怕要互相扶持,方能走完這無數台階了。”雲冽略點頭,說道:“考驗心志耳,且謹慎些就是。”徐子青聽師兄這般安慰,心裡越發沒有緊張之感,此時他握住師兄手掌,便覺得越發有切實之感。如此情形……雖在考驗之中,卻忽而令他想起前世凡人常說的一句話來。所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想必便是如此,而他同師兄雖不能偕老,但若是來日能攜手仙途、永世逍遙,卻是更為美滿了。想到這裡,徐子青搖頭失笑。又是他想得癡了,尚未定情,何來執手?不過在如今,即便此“執手”非彼“執手”,也讓他很是歡喜了。雲冽或以為這師弟頭回被如此考驗、心裡不安,居然就這般将他拉住,步步穩健,待覺出徐子青心中恍惚,更是将手稍稍用力,将他驚醒過來。而後便道:“無需畏懼。”徐子青歎了口氣,他明知師兄不懂他的心意,可每逢聽到師兄這般言語,也叫他頗有無奈之感。他笑了一笑,說道:“師兄放心,有師兄支撐,我定無礙的。”雲冽聞言,手掌裡又握緊一分。徐子青唇角笑意更深,竟覺得這如此悠長的路途,也變得絲毫不覺疲累了。這天梯的确極長,修士總是慣于禦風、遁行,甚至足踏法寶、乘坐靈禽靈獸,平日裡一舉一動,俱是不能離了靈氣、真元,這時忽然隻能如凡人一般憑借肉身行動,就難免比尋常更為辛苦。常言道:有情飲水飽。徐子青有師兄相伴,便是堪稱如此,行起路來,就比其餘人等遲鈍幾分。而雲冽何等意志?從前于劍洞中動辄苦修數年,忍受罡風侵襲,這區區肉身上的勞累,于他而言還當真算不得什麼。一時間他們師兄弟兩個并行如故,意态十分自在。前頭有三個台階,最前頭的金丹真人似乎有些不濟,他為能最先進入白玉宮殿,正是在苦苦支撐,但腳步仍是漸漸慢了下來。後頭緊跟的化元修士更為不濟,那金丹真人一時不慎身子微晃,整個人竟是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恰是碰撞在那化元修士身上,可憐這化元修士原本就已意志昏沉、堅持不住了,被一撞之下,身子頓時歪倒,竟是生生自右側摔了下去!隻聽得一聲慘叫,那化元修士已是沒入了半空浮雲之内,直直栽落到深淵之下,居然是連回聲都漸漸不能聽到了。其餘人等見狀,皆是面色發白。如今他們可是凡人之軀,若是掉落下去,哪裡還有命在?此時衆人才将心态再度擺正了些,現下的修界尚且處處危險,到上古之時該是何等面貌,更是難說。誠然羅浮真人心性仁厚,可涉及傳承之事,多少也要設置險難,否則憑什麼讓人安安穩穩,就能得到傳承?那金丹真人驚魂甫定,深吸口氣,再度艱難上行。徐子青略略惋惜,但也隻是繼續向上行去。隻要熬過這天梯,便能進入白玉宮殿。到那時,他也終将明白,究竟是何物如此吸引于他……并蒂蓮不知爬了多久,徐子青從遊刃有餘到漸漸疲累,再到後來已是雙腿發麻、渾身無力。可饒是如此,他腦中仍是記得“堅持”二字,慢慢就将這化為信念……以至于他雖是已然不能思考,腳下的步伐卻始終不停。雲冽曾經苦修時日劈劍三萬次,那時更是以凡人之軀、幼童之态磨劍十年,故而比起徐子青來,他倒并未覺得多少辛苦,反而很快察覺徐子青的不妥之處,順手相助于他。因此兩人互相扶持,比起許多人來都更為持久從容。足足經曆了一日一夜,那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天梯方才結束。徐子青擡腳踏上最後一階時,終是忍不住身形踉跄,自是被雲冽一把拉住,才不曾狼狽倒地。此時他亦察覺自己手心汗水涔涔,幾乎已将他袖口打濕,而他同雲冽雙手相握,便是雲冽的手掌,亦是被他帶來的有些發粘了。這兩條腿仿佛有千斤重,使得徐子青禁不住低聲喘氣,因着手心黏濕,他也隻好将雲冽手掌放開,然而下一刻卻被他師兄将手臂抓了,半攬在臂彎之間。隻聽雲冽說道:“不可坐下。”徐子青深吸一口氣,呼吸略為急促:“是,師兄。”他心知此地還不知有什麼遭遇,應當要先行恢複體力才好,因而并不推拒,隻借助雲冽支撐,慢慢調息。自打踏上這白玉地闆後,徐子青已察覺周身壓力一輕,正是真元解禁的征兆。不過許是肉身消耗太過,使他雖是可以動用真元,可真元竟是不能很快凝聚,就仿佛之前早已消耗殆盡一般。他略想了想,便揣測或者這真元乃是不自覺間為他幫補了肉身損耗,否則這一日一夜走下來,哪裡能隻是身子酸軟麻木?怕是要把這一具皮囊走崩潰了罷。徐子青也不多想,一面迅速凝聚真元、在丹田裡運轉起來,一面擡起眼,看向前方——比他更早來到這白玉地闆的還有三人,皆為金丹修為,并不曾因天梯太長而有所失足。那對主仆看着似乎沒什麼大礙,兩人神色仍是一個懶散、一個死闆,就仿佛方才的連番攀爬對他們毫無影響一般。若不是他兩個久久不動,周身氣勢也漸漸攀升,隻怕也要把徐子青瞞了過去。而另一個金丹真人就很是難看了,他修為本就隻在金丹初期,又是獨自前行、無人相助,打從開頭就耗費不少氣力,現下雖是上來了,卻是癱坐在地面上,滿臉潮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正是在大口喘氣,喉頭顫抖不止,身上筋脈也暴突起來,好像一條條青色蚯蚓,盤踞于肌肉表面,十分可怖。同時他周身皮肉也在微微發顫,顯然是累到了極點,一道道氣流在他身畔盤旋,乃是把功法運轉到極緻,他更是抖索着手指自懷裡摸出丹藥、塞入口中,這才略為舒暢地吐出一口長氣。如此行事後,那金丹真人艱難站起,竟是不管不顧,先往那大殿之中走去。徐子青在後頭看一眼他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再看那主仆二人,果然都不甚急切……想必也是在極力恢複修為。他倒是頗能理解這金丹真人之願,不過如此急功近利,就算先一步進入大殿又如何?内中便是有傳承,也不至于就這般讓人輕易得到。但徐子青也不至于出言提醒,隻因凡是修煉到一定境界之人,往往固守自身意志,即便旁人如何言說,都不會輕易改變。他也就不必多此一舉。又過了一陣,徐子青體力逐漸恢複,原本落在他們之後的衆多修士,慢慢也終于爬了上來。掃眼過去,他已是算出來,約莫有十一人到了上頭,如此又少了九人之多。也不知是心知無望而轉頭回去,還是體力不濟落入深淵。不過耿正與沈瑩蘭居然順利登上來,正是彼此互相攙扶着,倒是讓他覺得果然是同門弟子,意志堅韌,頗值得刮目相看。後來之人見到這幾位金丹真人不動,隻除了有三四人服下丹藥後急急奔入大殿之中,其餘人等俱是各自調息,很是精乖。不多時,那主仆二人似乎也恢複了,也不同後人招呼,就往那殿中走去,當下又有幾人緊跟着行去,而徐子青見他師兄仍自阖目,就不言語,安心等待。又過了須臾,雲冽睜開眼,說道:“走罷。”徐子青笑了笑道:“的确該去了,不然落在最後,怕是白來一趟。”雲冽知他調笑,卻也說道:“若天緣如此,也不必惋惜。”師兄弟兩個說笑這兩句,也要往裡走。徐子青這時便發覺耿正與沈瑩蘭并未先行進入,看來是要跟着他們的。但既是同門,能互相照應,便也互相照應一番就是。一行四人就踏上最後玉階,走入大殿。這白玉宮殿果真一切皆由白玉鑄就,無不是精雕細琢,極盡華美,且毫無斧鑿痕迹,在圖紋雕刻中更似有一絲不着煙火的道之氣息,足見其為有大能力者以無上法力建造,才能如此自然,順天應道。徐子青一打眼,就見到宮殿正中有一尊巨大的丹爐,幾乎頂住了半座大殿,其外觀與白玉宮殿渾然一色,正是潔白如雪,如同暖玉一般。這丹爐上有數個孔竅,有袅袅紫煙溢出,嗅之清香撲鼻,将這氣息吞入腹中,更有一種極為舒适的感覺自丹田而起,遍行全身,一瞬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徐子青見到,那主仆兩人已不見了,可分明更早一步進來的金丹真人卻還在一側打坐,雙目緊緊盯住丹爐,眉眼間十分猶豫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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