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淮直起腰來,歪在壁上,看她像隻怯懦又好奇的彩雀,栖在高枝,打探水中的月。這樣自縛的女人,重重華麗的衣裳分明是包裹了她的本心。
他笑了笑,“不過是風月情濃尋開心,哪來什麼姬妾?”稍稍垂首,他又走過來,在露濃驚惶的眼裡掐住了她的下颌,輕輕擡起來,“你要是願意,就來做我的姬妾,看看能不能管住我?”
慌亂中,“啪”地一聲,露濃仰手扇了他一記耳光。無論如何,他都是在輕薄她,不管是無禮的觸碰還是戲她為“妾”。
丫頭遠遠地聞聲繞出屏風,她卻又道:“沒事、沒事。”丫頭隻得又褪回去。
蔡淮瞥了那丫頭一眼,睨回她,揿着她的手腕,仍是笑着,“你手下留情了,怎麼,怕把我打走了?不怕,我來,就不走了。”
露濃的手腕給他握住,仿佛給她掐住了命門,十分害怕,又意外地心悸。她的手腕還沒給男人扼住過,一時陣腳大亂,不知該往哪裡躲,也不知該不該躲。
“你要我放手麼?”蔡淮往裡湊,她便往榻上縮,最終他也落到榻上,逼近她,帶着迤逗的遺憾口吻,“你說放手,我可一刻不敢怠慢,真就放手了。”
她滿面的驚慌,卻遲遲不開口。蔡淮笑着親在她嘴上,匆匆一下,就丢開她站起身,“我再不去賣力,前頭那位船夫就該抱怨我了。”
他又将蓑衣鬥笠戴上,把錯愕的她丢下,一徑往船尾出去。
未幾,船搖擺得輕快了些,露濃适才回過神,心裡似火燒着,從唇燙到渾身。她失措地叫丫頭将所有的檻窗都打開,縮在榻上,抱緊雙膝。
窗外的雨淅瀝瀝地墜着,河面滿是細小的漣漪與水泡,遠到遙山翠黛,再遠到德節詩禮,統統滿目狼藉。
從這日起,露濃出門的遭數多起來,雖然跟前總有大班仆從跟着,可蔡淮幾如漆黑中的夢,總能無處不在,不叫人察覺。
露濃說不清這是個噩夢還是美夢,但起碼,是個充盈的春.夢,充盈得她已經漸漸淡忘了席泠那一輪虛空的月。
這風聲傳到箫娘耳朵裡,使她心裡的石頭落下來一半。這日趁着晴光,席泠在家不曾往衙門裡去,箫娘便樂呵呵倒在他懷裡,求他贊頌,朝他讨賞,“虧得我,這回是不怕了,就是虞家上讨了旨意,虞露濃那頭也不願意了!你怎麼謝我啊?”
窗外天色澄明,細絲一樣的陽光掃在書案上,落在她攤開的掌心裡。席泠将書擱下,拍了她的手一下,兜着她的腰淡笑,“要讨賞,也得事情徹底辦好了再說。可别高興得太早,婚姻大事不由得兒女做主,就是這位虞小姐不願意,老侯爺執意要,咱們一樣是為難。”
“你以為我就沒想到這層麼?太小瞧人了些……”
箫娘撅着嘴洋洋起身,走到窗畔,紗窗絲絲縷縷的太陽又鋪在她臉上,像浮蕩的水光,“等時機到了,蔡淮打算帶她回無錫去。”
席泠倒有些意外,十指交叉在身前,“私奔?他們就已經要好到如此地步了?”
“怎麼,你吃醋了?”箫娘扭頭打趣他,見他瞪了一眼,她吐吐舌賣乖認錯,又走回他膝上坐着,“說要好倒也不至于,可蔡淮就是個再浪蕩公子哥兒,到底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他打算着,與其娶别人,不如娶了她。她家這樣的門戶,豈是常人能比的?冒一個險,帶走虞露濃,等鬧得天下皆知,虞家下不來台了,就是不想将虞露濃嫁他,也得嫁了。況且虞露濃自己也一門心思要嫁,誰攔得住?真與虞家結了親,他們再惱,也得放下前仇舊恨幫襯他蔡家。說到底,蔡淮是個生意人,怎麼可能自家吃虧?”
講到此節,箫娘吊着他的脖子晃一晃,“這倒是徹底助益了咱們,他帶走了虞露濃,就是皇帝老爺真有旨意,姑娘跟别人跑了,叫你娶誰去?”
聞言,席泠撇一下唇角,慵懶地笑起來,“虞家小姐要是真跑了,他們也不敢向皇上讨這個旨意,省了咱們多少煩惱。”
“我回頭催催蔡淮,叫他趕着節前,城裡城外進出熱鬧,趕緊帶這虞露濃跑了算了!”
箫娘也跟着松快地笑了笑,滿心歡喜蹦回那頭榻上做活計。要趕着年節底下做一雙靴子出來席泠穿,軟緞鞋面,無紋無飾的,道簡便。
這廂對着熏籠,暖暖和和的,低着脖子做半晌,倏見窗外珊珊碎影,推開窗來瞧,果然是下雪。瓊花浮玉漫天飛,把世界罩得蒼茫不清晰。
又過去一年,箫娘趴在窗戶上,穿過罩屏的镂空雕花遠遠望席泠,他筆直地坐在書案後頭,專注筆下的文墨。
她想起蔡淮,像蔡淮那樣浪蕩成性的公子,娶妻也打盡了分斤撥兩的細算盤。但席泠好像從未跟她計較過什麼,他純粹的愛像撲天飛舞的雪花,是泥濘紅塵裡可貴的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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