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露濃答,他便輕踢馬腹,向前去了,頃刻融入人潮裡。那身影與聲音,仿佛皆是幻影。
露濃丢下簾子,轎内複暗下來,她在晦暗的盒子裡,才恍惚聽見他說了什麼,又像聽見那片馬蹄聲,哒哒、哒哒、哒哒,逼人地踩在她心上,又或在迷亂街頭。
馬蹄子走過喧阗鬧市,一轉眼,鑽進白馬巷。蔡淮打馬上下來,跨入周大官人的密宅,一徑走到廳上。
迎面見周大官人與箫娘在榻上吃茶,他翛然地拖了根梳背椅在箫娘跟前,椅背對着箫娘,反着撩袍子坐下,兩條手臂枕在椅背上,腆着臉湊在她眼皮子底下笑,“好嫂子,賞我一口茶吃。”
箫娘翻着眼皮擱下盅,絹子扇在他臉上,“呸、坐遠些!少在我跟前賣弄,知根知底的,沒得叫我罵你!”
周大官人在那頭拍着手直笑,“好好好、蔡兄馳騁風月這些年,可算碰着個釘子!我明白告訴你,蔡兄,你可不要想烏嫂的賬。别瞧着她年輕,可是風裡雨裡闖過來的,什麼她沒見過?況且席大人這會往縣上去了,過幾日他回來逮着你,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不過玩笑,蔡淮起身,笑着轉到下首椅上去坐,歪歪斜斜地翹着腿,朝箫娘睇眼,“你說的虞家那千金,我見着了,的确是傾城之貌,隻是太驕矜了些,少些滋味。”
“怎麼,你不敢了?”箫娘見他似要打退堂鼓,忙激他,“怕人家公侯門第,鬧出事來找你算賬?還是怕她不理你,失了你的臉面?”
蔡淮哼出一聲笑,淡淡的,眼睛是望不到底的黑,“笑話,普天下,隻要是個女人,我用些心,就沒有拿不住的,嫂子也太小瞧了人些。公侯門第算什麼?我蔡家在京裡也是有些幹系的,即便鬧出事來,也不過是些男男女女蠅營狗苟的私情,頂多我拿我到公堂上打一頓闆子,我怕這個?隻不過,那個虞露濃……”
說到此節,蔡淮似笑非笑,回想起對着的船窗後頭,露濃驚惶的眼睛,仿佛一線光照進幽暗的潭底,不适應得甚至失措。可失措裡,又隐隐期待着。
他經曆過無數女人,最大的收獲則是了解了,其實歸根到底,男人女人不過都是人,始終為欲所驅。
他慵懶地欹在椅背上,朝周大官人輕挑眉峰,“我怕她将我身闆拖累垮了!”
旋即兩個男人哄堂大笑一陣,蔡淮挪轉眼睛睇箫娘,箫娘卻連臉也未紅一下,隻管直勾勾地朝他翻了個眼皮,“瞧把你能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我不管你這些,橫豎我托了你這件事,你既應承了,就不能失信,好歹得給我辦好了。你是玩耍,我可不是,這可幹系到我家的前程。”
蔡淮斂了笑,有些正經起來,“嫂子放心,這也幹系我買賣上的事情,我替你辦。隻是辦妥了,我家在南京城的生意買賣,還得仰仗了席大人多多照拂。”
“曉得了。”箫娘洋洋應着,回首又剜他一眼,“快把衣裳脫下來還我!”
那蔡淮拔座起來,吩咐小厮取了他的一件湖綠潞綢袍子,将身上的墨色圓領袍解下來遞還箫娘,“嫂子這就要走了?”
“啊,走了。”箫娘把袍子遞與晴芳拿着,回首朝周大官人招呼,“我先去了,兄弟改日帶着奶奶往我家吃茶去。”
周大官人跛着腳起身相送,在箫娘耳邊嘀咕了兩句,也不知說了什麼,隻見箫娘剜他一眼,“揚州這會你還去不得,這風才吹過去多久,你去了沒得又鬧出些事來。且消停些,等年關過了,開了春再商議。”
“那請嫂子多費心。”
蔡淮見二人打啞謎似的,也懶得過問,隻管跟在箫娘後頭嬉嬉鬧鬧地出去,“我送送嫂子,嫂子家的府宅不是在秦淮河那頭?我在河邊包了個姐兒,一向睡在她那裡,正好順道。”
箫娘乜他一眼,懶怠随他,這人時而正經時而又沒個正行,五.六句話裡總帶着一句調侃,也不見得是真有歹心,就是總愛鬧着玩。
馬轉河岸,笳笛喧喧,箫娘與晴芳坐在車内,抱着湯婆子,手在葡萄纏枝紋上摩挲,想了想,還是打簾子招呼馬上的蔡淮,“嗳,你玩歸玩鬧歸鬧,有一點,可别鬧出天大的事來。她侯門的千金,性情執拗,不曾與你們這些成日胡混的公子哥打過什麼交道,倘或你傷了她性命,那可就不單兒女私情的小事了,啊。”
“怎麼就說到性命上頭?”蔡淮歪着腰望進車裡,笑意放.縱,“不過是男.歡.女.愛的事情,還說不到那上頭去。不論如何,她總不會為我去死,我也不至于為她去死。”
箫娘乜他一眼,丢下簾子安然地靠在車内,馬車左搖右晃,輕輕緩緩的,好似一艘船,浮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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