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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關雲長夜走麥城(第1頁)

卻說曹操封徐晃為平南将軍,讓他和夏侯尚一同鎮守襄陽,用來遏制關公的後路。這兩位将領辭别而去。曹操因為荊州還沒有平定,就駐軍在摩陂,以等候消息。

卻說關公在去往荊州的路上,前進後退都不行,對都督趙累說:“如今前面有吳兵,後面有魏兵,我處于這中間,救兵還沒到,該怎麼辦呢?”趙累說:“昔日呂蒙在陸口時,時常寫信給主公來結盟表示友好,共同誅殺曹賊;現在卻與曹操交好,這是違背盟約。君侯暫且把軍隊駐紮在這裡,可以派人帶着書信給呂蒙,看他如何回應。”關公聽從了他的話,于是寫信派使者前往荊州去。

卻說呂蒙在荊州,傳下命令,隻要是跟随關公出征将士的家眷,不許吳兵騷擾,按月供給糧食,依舊照拂;如果有患病的,派醫生治療。衆多官員遵令執行,時時給予,沒有缺少的。将士的家眷們感激他的恩惠,安居樂業。忽然聽說關公使節來到,呂蒙出城迎接,二人并排騎馬進入城中。荊州的人得知使者到來,填滿街道堵塞巷子,都前來觀看,沒有不喜悅的。使者來到廳堂上,呂蒙用賓客的禮節對待他。使者呈上書信給呂蒙。呂蒙看完後,就說:“我呂蒙昔日曾與關将軍交好;今日這事是國家所差遣,不是我的罪過。麻煩使者回報将軍,好好轉達我的意思。”于是設宴款待使者,用金錢絲帛贈送給他。那些将士的家眷都來詢問消息,有聯名寫信的,有口頭傳遞音信的,都說家裡平安,衣食不缺。使者在宴席上享受了兩天,呂蒙親自送他出城。使者回到營寨中,見到了關公。關公詢問他,使者報告說:“呂蒙不答應,說這不是他的事,而是國家的命令,怎麼會是他呂蒙的本心呢?荊州城中,您的家屬和諸位将領的家眷,家家都安然無恙,供給也不缺少,不必擔憂挂念。”關公大怒說:“這是呂蒙的計謀啊!我活着不能殺了這個賊子,死了也一定要殺了他,以雪我心頭之恨!”喝退使者。衆将都來詢問消息,使者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回答。各将都很高興,都沒有作戰的心思了。

關公率領軍隊來奪取荊州,軍隊行進途中,有人報告逃回荊州的将士數量很多。關公更加怨恨呂蒙,于是催促軍隊前進。忽然喊殺聲震天,一支軍隊攔住去路,為首的大将是九江壽春人,姓蔣,名欽,字公奕。蔣欽勒住馬挺起長槍,大聲喊道:“關公為什麼不早點投降呢?”關公大罵道:“我是漢将,怎麼會投降賊人呢?”罵完,拍馬舞刀,直接沖向蔣欽。不到三個回合,蔣欽大敗而逃。關公領兵追殺了二十多裡。喊殺聲響起的地方,左邊山谷中,一支軍隊出現,為首的大将是遼西令支人,姓韓,名當,字義公,沖殺了一陣。右邊山谷内喊殺聲又響起,一支軍隊突出,為首的大将是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三支軍隊聯合起來,來與關公交戰。關公知道深入了重地,急忙撤軍往回走。走了沒幾裡路,南山崗上白色旗幟飄揚,上面寫着“荊州土人”。衆人喊道:“本地人快來投降!”關公大怒,想要上山崗殺了他們。山坳裡兩支軍隊沖出來:左邊一位大将是廬江安豐人,姓丁,名奉,字承淵;右邊一位上将是琅琊莒縣人,姓徐,名盛,字文響。前後五路軍馬,喊殺聲震天,鼓角聲喧鬧天空,把關公圍困在核心。手下的将士,逐漸減少。等到天色黃昏,關公遙望四周山上,都是荊州的士兵,呼喊兄弟,尋找兒子父親,喊叫聲不斷。軍心完全改變,都響應呼喊聲離開了。關公轉而發怒,制止呼喊卻制止不住,部下隻剩下三百多人。當天夜裡三更時分,正東方喊殺聲連天,原來是關平、廖化分兩路軍隊殺入重圍,救出了關公。四面招呼荊州的士兵一同回去之類的話,一直沒有斷絕。這是呂蒙的計謀。後面有詩說:

勢去人離奈若何?休言百萬甲兵多。呂蒙預定招降計,絕勝張良散楚歌。

關平救出父親,擺脫了重圍,關平禀告說:“軍心混亂,必須得到一座城池暫且駐紮,以等待援兵。”關公聽從了他的建議。催促軍隊前行到麥城。關公說:“這座城雖然小,但足以屯駐軍隊。”于是進入城中,分兵謹慎守住四門。關公召集将士商議,關平說:“這裡靠近上庸,是劉封、孟達把守,可以趕快派人去求救為上。如果能得到這支部隊的接濟,姑且等待川中的兵馬前來救援,軍心自然就安定了。”正在商議的時候,忽然禀報城下吳兵從四面包圍了城池,水洩不通。關公親自登上城牆觀看,看到吳兵八面分布,整整齊齊,人馬雄壯。關公問:“誰敢往上庸向劉封求救呢?”廖化應聲而出說:“我願意去。”關公說:“隻是擔心不能突破他們的重圍罷了。”廖化說:“抱定必死的決心不回來,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到達呢?”關公立即寫信交給廖化,讓他藏在身上,吃飽後上馬,打開城門出城。正遇到吳将丁奉攔截,被關平沖殺一陣,丁奉大敗,廖化趁機殺出重圍,徑直投奔上庸去了。關平進入城中,堅守不出。

暫且說劉封、孟達自從奪取了上庸關,有太守申耽率領衆人歸降,因此漢中王加封劉封為副将軍,讓孟達一同守衛上庸。這時候他們得知關公戰敗,二人正在商議的時候,忽然報告說廖化到了。劉封命令請進來詢問,廖化說:“關公戰敗情況十分危急,被圍困在麥城,八面都是吳兵包圍,連水都流不出去。希望二位将軍趕快出動上庸的軍隊,去解救他的危難。倘若延遲,關公必定會陷落。”劉封說:“将軍暫且歇息,容我考慮商議一下。”

廖化歇息完畢後,劉封對孟達說:“如今叔父被圍困,怎麼辦呢?”孟達說:“如今聽說東吳精銳兵馬三四十萬都在荊州,九個郡已經歸屬于東吳了,隻有麥城是個彈丸之地。又聽說曹操親自率領大軍四五十萬,縱橫長江、漢水,勢如泰山。估量我們這些山城的兵力,去對抗兩家的強大兵馬,正如同驅趕羊群進入老虎洞穴罷了。”劉封說:“我也知道。隻是關公是我的叔父,怎麼忍心坐視不管不去救援呢?”孟達笑着說:“你把他當作叔父,他可把你當作草芥罷了。昔日漢中王登基的時候,想要立繼承人,詢問孔明,孔明說:‘這是家事,必須詢問關羽、張飛才行。’漢中王于是寫信,派人前往荊州詢問關公。他憤然說:‘立嫡子不立庶子,是自古以來的常理,又何必來問我呢?劉封是養子,讓他住在山城偏遠之地,免得給親骨肉帶來災禍。’從這來看,怎麼能不把你當作草芥呢?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為何隐瞞呢?”劉封說:“你說的話雖然有道理,那将如何拒絕呢?”孟達說:“隻說山城剛剛歸附,民心還不穩定,不敢輕易起兵,怕失去所守的地方。”劉封認為他說得對。

第二天,邀請廖化前來,說這座山城剛歸附,沒辦法去救援。廖化非常吃驚,用頭叩地說:“如果是這樣,那麼關公就完了!”劉封說:“一杯水,怎麼能救熊熊大火呢?将軍可以趕快回去另想辦法,不要延誤了。”廖化極其悲痛地請求,劉封、孟達都借口生病不出來。廖化知道事情不能成功,思考着必須去告知漢中王以求救援。廖化于是上馬,大罵着出城,朝着成都去了。

卻說關公在麥城盼望着上庸的兵馬到來,卻不見有動靜,手下隻有五六百人,多半都帶着傷;城中沒有糧食,非常痛苦。關公和都督趙累商議說:“像這樣危急的情況,怎麼辦呢?”趙累說:“隻适合堅守。”正在商議的時候,忽然報告說城下有一個人喊叫,說:“不要放箭,有話來見君侯。”關公命令放他進來詢問,原來是諸葛瑾。行過禮後,諸葛瑾說:“現今奉吳侯的命令,特意來勸說将軍:‘凡是在人世間,必須認清時務。’現今從形勢來說,将軍所統領的漢上九郡,都已經歸屬吳、魏了;隻有這一座孤城,裡面沒有糧草,外面沒有救兵,危在旦夕。将軍為何不聽從我的話,歸順吳侯,重新鎮守荊州、襄陽,可以保全家屬,光宗耀祖。希望将軍仔細考慮。”關公正色說道:“我隻是解良的一個武夫,承蒙我主公像對待手足一樣對待我,怎麼肯背信棄義投靠敵賊呢?城池雖然被攻破,但隻有一死罷了!作為兒子要盡孝而死,作為臣子要盡忠而死。死了歸于冥路,我有什麼害怕的!玉可以碎但不能改變它的潔白,竹子可以被焚燒但不能改變它的節。大丈夫身體可以死去,名聲可以流傳于史冊。你不要再說了,趕快請出城,我要和孫權決一死戰!”諸葛瑾說:“吳侯想要和君侯結成秦晉之好,共同努力打敗曹操,一起扶持漢室,沒有别的志向。君侯為何如此固執癡迷?”話還沒說完,關平拔劍要斬殺諸葛瑾。關公呵斥他說:“他的弟弟諸葛亮在蜀地輔佐你的伯父,現在要殺他,就傷了情義了。”于是命令左右把諸葛瑾趕出去。

諸葛瑾滿面羞慚,急忙上馬出城,回來見到吳侯說:“關公心如鐵石,不能說服他。”孫權說:“真是忠臣啊!像這樣固執,怎麼辦呢?”話還沒說完,帳下有一個人出來說:“我請求占蔔他的吉兇。”衆人看他,是汝南細陽人,姓呂,名範,字子衡。孫權命令他占蔔。呂範取蓍草占蔔,占成卦象,是“地水師卦”,還有玄武持應,主敵人遠奔。孫權大喜,就問呂蒙說:“卦象顯示敵人遠逃的意思,你用什麼計策擒獲他?”呂蒙笑着說:“卦象正符合我的計謀。關公即使有沖天的翅膀,也飛不出我的羅網了!我已經算定了這條路,必須得到這個人守住。如果不是這個人,就會有失誤。”吳侯問:“你用誰?可以守住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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