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姣好的景色,綠盈盈的樹叢和山巒中不時有歡啼的黃鹂和山雀出沒。冉潔發現杜冰的頭發更白更少了,稀疏微卷的短發貼在耳際,瘦削的臉頰顯得蒼老,盡管她的五官依舊端莊秀麗,可松弛的肌膚和皺紋斑點無不在對歲月的暴行無聲控訴。&ldo;知道當年我和你爸為什麼離婚嗎?&rdo;杜冰問冉潔,冉潔驚訝地睜大眼睛:&ldo;不是……死了嗎?我爸不是死了嗎?&rdo;杜冰的手在顫抖,睫毛也在微微發顫:&ldo;是死了,他在我心裡早死了。因為,他愛上了别人,我讓他從我們的世界消失,否則我就會死給他看。他答應了,從此再沒露面。&rdo;&ldo;媽~你從沒告訴過我……難怪,你從不帶我去看爸爸的墳……原來根本就沒有!&rdo;冉潔失望地說,内心對父親原有的懷念變成迷惘和淡淡的憎惡,她想這就是母親想告訴自己的,也是她想達到的目的,如果不是自己這回事,可能她會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ldo;那個時候你太小。無論如何,你應該知道的是,如果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他就會給她他的全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do;&ldo;媽,這麼多年了,您知道我爸現在的生活狀況嗎?&rdo;冉潔問,她想母親想得太簡單了,母親的退出不一定就能成全父親和那個女人,說不定早就拆散了兩人。&ldo;他的生活已經與我無關。&rdo;杜冰冷漠地說。&ldo;愛之深,恨之切,媽,我雖然理解您,可是我爸現在如果活着,不一定幸福,甚至可能很不幸。&rdo;冉潔給母親很快喝幹的茶杯裡續上熱水,松動的茶壺蓋滑落在桌面上發出&ldo;哐啷&rdo;一聲響,驚得兩人吓了一跳。&ldo;小心别燙手。他是幸福還是不幸都與我無關了,從他和别的女人勾搭成奸的時候開始,就無關了。說實話,他如果真死了我的心就更平靜了,我一點兒也不念他好,我還是恨他。&rdo;杜冰拾起壺蓋,幫冉潔蓋在茶壺上。&ldo;媽,您還是有心結。也許隻有您再見到他,這個心結才能打開。&rdo;&ldo;不可能,我不會見他的。偏了,今天要說的是你的事。告訴你這些也不過是想讓你明白,結了婚的男人不能碰,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rdo;杜冰的臉皺了起來,象隻枯瘦的核桃。&ldo;媽,可能我遇上的這個狀況不大一樣。我也想過掙脫,但是現在我想堅持下去。&rdo;&ldo;你憑什麼要堅持下去?他有妻子有一個好好的家,你的堅持就是一條不歸路。&rdo;&ldo;他因為我出了車禍,他心裡有我,就為這個。&rdo;&ldo;他給你買了房子還是車子,為你離了婚還是願意和你結婚?他出車禍可能因為很多原因,你怎麼能肯定是因為你?你傻啊?&rdo;&ldo;媽,别說了。您說得都對,從世俗角度講他是沒為我做過什麼,可是我願意世界上有這麼一個人,讓我甘願為他付出,這樣的我更快樂。&rdo;&ldo;值得嗎?女兒……&rdo;杜冰心疼女兒,一時語塞,無言以對,象船行一路陡遇冰山,找不到繼續下去的航道。她仿佛面對的是多年前奪走丈夫的那個女人,心境卻完全不一樣。&ldo;我不是二十多歲了,未婚如果遇上這樣的事,要求對方離婚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不一樣,我不想剝奪他履行義務和責任的權利,我隻要能和他一起生活就知足了。媽,您能理解我嗎?&rdo;杜冰搖搖頭,臉上是不解的神情:&ldo;這不現實,潔兒,你太天真了。&rdo;&ldo;媽,他老婆叫林曉茵,我們相處得很好,大家都這個年紀了,會互相體諒。我倒真覺得和他們在一起很踏實。以後就想跟他們一起過了。老了彼此有個照應,不會孤獨,一家人……&rdo;&ldo;别說了!你要認我這個媽,就立刻跟他們斷決關系,找一個正經人好好結婚,不要讓我死不瞑目!&rdo;杜冰突然臉色大變,聲色俱厲,忍無可忍的樣子讓冉潔驚訝,杜冰&ldo;嗖&rdo;地站起身,利落地走到門口,見冉潔并沒有跟上挽留自己的意思,隻得轉過身,用銳利的目光再次審視女兒,才發現冉潔正偏着頭望向窗外,很明顯和過去一樣,她在和自己賭氣。杜冰努力鎮靜環視四周:顯然,這是一個殷實富裕的家庭,有寬敞明亮的廚房和餐廳,客廳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闆,過道上鋪着色彩柔和的地毯,牆上懸挂着大幅油畫,室外視野開闊,仿佛一不留神就能看見山神仙子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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