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承認,如意不免就感到有些落寞。卻還是誠實的答道,“他們很照顧我,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二郎反而不滿起來了,挑着眉問道,“有多照顧?”
如意忍無可忍,擡手給了他一個力道頗豐的腦崩兒。二郎捂着額頭,差點被她給彈出眼淚來。
如意看他吃悶虧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個人……”
二郎捂着頭也一定要把話說完,“阿姐要知道,這些人是因為有所求才會親近你的,你可不要擅自同他們交心啊。”
如意心想這筆爛賬還不是你一手安排的!你自己急着拆什麼台啊!
“那我即刻同他們絕交可好?”
二郎糾結了片刻,終還是不服氣的别開頭去,道,“那也不至于。他們的人品大緻還是靠得住的……”
畢竟是二郎為她挑選的夥伴,他必定也有過考察。隻不過他看得透旁人,卻不知為何總是在如意身上失準,容易将她想得格外脆弱和易欺。故而每每在她跟前做出令人惱火的舉止。此刻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想必也十分懊惱吧。
如意倒是沒生他的氣,卻也不免想要讓他多反省反省。便含笑看着他氣悶的一勺一勺的往粥裡調白糖,放任他苦惱了一陣子,才解釋道,“他們行止也很有節度,并沒有谄媚、狎昵的舉動,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罷了。”
二郎這才又擡頭看她,恢複了他一貫的理直氣壯的姿态。
如意便又笑道,“何況,就算他們是因為有所求才親近我,也沒什麼可生氣的。”她想了想,才緩緩道,“這也是常有的世情。那些同氣連枝的世交莫非隻是因為彼此知音才結交的嗎?大緻還不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機緣和利益。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時,便是互相很不投契的兩個人,也會很快便親密互助起來。何況若無這些實實在在的機緣,任何人之間究竟還有多少結交的機會?又怎麼能知道一個人同你究竟是否互相之心呢。人若果真清高得連這種事都容不得、看不起,那他在世上究竟還有幾人可以結交的?”她便說,“所以我真沒什麼可生氣的。就當是沾了你的光,被你的朋友照顧了。”
二郎倒不由細細的打量了她一會兒。
如意卻沒他這麼厚的臉皮,惱羞成怒道,“看什麼看啊!莫非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迂腐不化的人?”
二郎彎了眼睛,輕笑道,“還真是。”
“喂!”
“不過我想着,你雖有迂腐清高的一面,可又十分通融疏闊。所以從不擔心被你發現。”
解決了此間事,他終于能安心的回頭享用他那碗白糖沒過稻米的白粥去了。可惜隻吃了一口,便被齁得喝了滿盞水。
如意不由失笑出聲。
不過如意想了想二郎一貫以來的脾氣,覺着就算她當真會生氣,二郎大概也會我行我素,根本毫無顧忌吧。她這個弟弟就是聰明太過,因此頗有些自負,向來是不大懂得什麼叫自省的。書中常形容國君“智足以拒谏,言足以是非”,如意有時會覺着,二郎恐怕也是有這個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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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年紀越大,人便越容易投向佛老尋求寄托。自立了太子之後,天子的進取之心也驟然轉淡,轉而有心向佛。這兩年間時常宣天竺和尚入宮為他解說佛法,又命人整理、翻譯了許多西來的佛學經典。
世家往往不是谄于道,便是佞于佛。民間信佛者更多。如今連天子也有所喜好,風氣便巍然興起。佛寺如雨後春筍般建立起來。
如意每每見寺廟之靜美、奢靡,見貧苦之人求之于佛道,心下便生憂慮——家風使然,她自幼讀過許多佛經,也聽大和尚說過許多佛法。佛法講說因果輪回,說今世所受之苦難盡是前世罪孽之果報,說今世受難修善緣是為了來世結出善果……如意總是想,人要有多麼絕望,才會相信這種前世今生的說法?
也許她是個俗人,橫豎她是隻信此生、不待來世的,也決然不願為所謂的“前世”償還什麼債業。若有人敢用這番說辭來渡化她,她非一腳踢到他臉上去不可。
若不是困苦而無助,縱然再如何努力也無法改善境遇,人哪裡會去信什麼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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