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夫人微愣。窦世樞就道:&ldo;我們窦家,到我這代,已經是第三代了吧?&rdo;自從窦家有人進學以來,窦世樞是第三代。二太夫人點了點頭。&ldo;可不管我們家出了多少個舉人、進士,隻要沒有人入閣拜相,就始終隻是個平常的官宦人家,在官場中名聲不顯,在朝廷裡說話無力,&rdo;窦世樞說着,臉色漸肅,五官也都如刀刻般分明起來,&ldo;而我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看到了這樣的前景,有可能哪天自己的畫像會挂在窦家北樓的祠堂裡,名字會寫進窦家家譜的首頁,您說,我能放棄嗎?我會放棄嗎?&rdo;二太夫人堅定地道:&ldo;那自然是不能!&rdo;&ldo;王行宜,選擇了給房師做了先鋒,整整十年,他自己在西北餐風宿露,妻子兒女窮困潦倒,&rdo;窦世樞眼睛微眯,犀利明亮的眼神如刀鋒一閃,&ldo;如今,他好不容易重返仕途,所受的委屈房師都會補償他,您說,他會安于現狀,不思進取,讓自己所受的苦難毫無代價嗎?&rdo;&ldo;不能!&rdo;二太夫人若有所思。&ldo;既然我們兩個人都不可能退讓,我又何必讨好他呢?&rdo;窦世樞微笑道,&ldo;而且現在的局面對我們更有利‐‐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家務事都理不清,竟然要我們家花這麼大原力氣為他收拾殘局,房師對他,恐怕要重新估量估量。&rdo;&ldo;不錯!&rdo;二太夫人精神一振,&ldo;一個連家務事都管不好的人,又怎麼能讓人放心地把朝中大事托付給他呢?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就算我們閉口不談,遲遲早早也會傳到你的那些同年、同僚們耳朵中去的。做官的,誰不想再進一步?就算是曾大人對他青眼有加,恐怕也會有人不服。&rdo;她說着,笑起來,&ldo;這樣看來,我們要多謝那龐氏這麼一鬧才是,否則事情還走不到這一步。&rdo;&ldo;不過,讓王氏這樣的女子進門,終歸是有些不妥。&rdo;窦世樞沉吟道,&ldo;就怕下輩們有樣學樣,壞了窦家的家風。我看,西府那邊的事,您要多多留意才是‐‐三叔家裡已經久無人主持中饋,想必要做的事很多,壽姑最好還是養在我們府上好些,還有王氏生的那個女兒,如果也能接到您身邊來長住,那就最好不過了。&rdo;二太夫人很鄙視王氏,連帶着也就不喜歡窦明,道:&ldo;我們現在和你三叔翻了臉,如果僅僅是為了教養她,我看就算了吧!&rdo;&ldo;但她總歸是窦家的姑娘,&rdo;窦世樞道,&ldo;若是嫁到别人家言行有失,丢得還是我們家的臉。&rdo;二太夫人無奈地颔首。窦世樞又囑咐:&ldo;壽姑得了西府一半産業的事,還請您叮囑家裡人,不要亂說話。&rdo;二太夫人不解。窦世樞含蓄地道:&ldo;我怕有人打壽姑的主意。&rdo;二太夫人明白過來。西窦的一半财産,是多少銀子?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媳婦,子孫幾輩子都可以不事生産,躺着吃睡着喝就行了。&ldo;總得給壽姑找個和我們家親近的人才行。&rdo;二太夫人思忖道。&ldo;若是她的心向着東府,那就更好了。&rdo;窦世樞見母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底充滿了笑意,&ldo;這兩天趙太太會拿了趙大人的同意書回來。趙太太畢竟年輕,她有什麼事,您就幫襯她一把,免得分割财産的事又生出什麼波折來‐‐我們既然答應了趙家的條件,何不做得漂亮些?&rdo;二太夫人卻詫異窦昭的舅母來得這樣快。窦世樞含笑道:&ldo;我一得到消息,說睿甫要西窦一半的财産給壽姑做陪嫁,就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就派人去了趟甘泉縣,也是怕夜長夢多,三叔臨到要把财産交出來時候又反悔了。&rdo;&ldo;還是你考慮得周詳。&rdo;二太夫人望着溫文爾雅,卻自信飛揚的兒子,忍不住連聲稱贊。窦铎的悔意,要比窦世樞預料的來得快。回到家中,他拿起書案上的筆洗就朝窦世英扔去。窦世英不躲不閃,等父親發完了脾氣,靜靜地道:&ldo;我明天會和五哥一起回京都……&rdo;&ldo;你還嫌今天不夠丢臉?&rdo;窦铎氣得打斷了他的話。&ldo;我還要參加明年的春闱。&rdo;窦世英道,&ldo;想讓五哥幫我介紹個老翰林幫着講講制藝。&rdo;窦铎頓時氣遏,随後又道:&ldo;也好,等你春闱回來再行扶正之禮,正好可以把那王氏晾一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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