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則有序的聚集在院子裡,身前有精兵維持秩序。因着内殿十二扇大門大開,裡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而普濟寺這些年因為明裡暗裡收了不少錢财,那寺院自然建的既開闊又宏偉,殿前的廣場趕上了三分之一的皇宮面積,足夠容納前來觀看的百姓,隻是靠後的并不能看的太清楚罷了。
這受審的第一人自然是普濟寺主持圓意,不愧是裝了幾十年道貌岸然、菩薩心腸,都這會兒了竟然還這般淡定如斯,不急不緩從容的走到内殿中央站定。
“阿彌陀佛,老衲這廂有禮了。”單手置于胸前施了個佛家禮。那因為年老快要完全耷拉下來的眼皮遮住了眼中的精光。他是準備咬死了不承認,反正這标簽隻是外邊人在傳,寺内都沒人能瞧出來,隻要他咬死不承認對方便拿他沒辦法。最好能忽悠的讓大家相信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構陷佛門,撇清這一幹事情。
“大膽圓意,見了雍王殿下還不下跪。”知府先跳出來了,一則是看到圓意周身環繞着的“殺”,“貪”,“欲”,“邪淫”,“妄語”等大字,這世間百種欲望恐怕都被這老僧占了個全,結果這會兒還一副世外高人、無欲無求、我自清白的姿态,典型的藐視官家,孰可忍孰不可忍,便給他來個下馬威,震懾一二。二則當然是為了在雍王面前表忠心,好讓雍王看到他積極配合辦理此案。
“貧僧乃方外之人,早就脫離世俗紅塵,雍王殿下雖地位尊貴,在貧僧眼中也不過芸芸衆生中的一員,況自前朝開始便有明令規定執事往上面聖可免跪拜之禮,貧僧腆居主持之位自可享受此豁免之權。”好一個不要臉的老秃驢。圓意大膽的直視雍王,咱見了皇帝都不用磕頭叩拜,别說你一個王爺了,這般模樣堪稱挑釁。對于這個免跪的诏令也是前朝皇帝下發的,自大齊開國後并未明确廢止,圓意便借故發作。
這也是算準了雍王怎麼查都查不到他的頭上,要知道那些暗地裡的産業跟他可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幹系。圓意就不信眼前的人有法子查出一絲半點,今日公開審理也好,正好方便他自證清白。别說他不相信輪回報應,佛祖真身,這些都是他為了走到今時今日不得不套用的說辭,也就那些愚昧無知的蠢貨們相信,以為求神拜佛便能心想事成,便能免受輪回之苦,下輩子投個好胎。要他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今生過滋潤了,誰還管下輩子成個什麼樣,未來的事兒誰也無法預料,把握當今才最重要。說到此若是忽略前邊的内容,單就最後一句卻還有幾分意思,可惜一聯系到圓意人前人後的做派便是他強詞奪理之言。
再者按圓意的想法,若真有因果報應,那他恐怕早就下十八層地獄了。現下他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便說明那頭頂的佛祖沒工夫管這凡俗之事。再說受了他多年供奉,金身加身,香火不斷,受了他的好處,又怎好自打嘴巴将他做的事兒公之于衆,到時候丢的可是整個佛門的臉面。
“據貧道所知,這等權利是賜予真正的得道高僧,并非濫竽充數之輩。主持口口聲聲稱自己乃方外之人,為何還抵不過俗世欲望,縱容門下子弟謀财害命?”江映蓉撚着佛塵上的白毛,狀似不經意的看了圓意一眼。
“貧僧尊重道門,稱你一聲小道長。小道長可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信口雌黃,辱我佛家清白是小,有損道家清譽是大。”直接上升到佛家和道家兩派之争,雖說自古佛道不對付,可明面上大家還算親熱,不會直接這般撕破臉。這麼大一頂高帽子扣下來,若真是無知小兒恐怕被吓得兩股戰戰不敢多言。圓意就仿佛看一個不懂事、胡言亂語的小兒一般,帶着慈愛包容的意味,那做派不知内情的便真的以為他是位德高望重、心胸寬廣的高僧。
“佛家之事自然該由佛祖做主評判,不若貧道與主持打個賭,由殿中這位大佛做個見證,貧道問一句,主持答一句,隻要敢問心無愧的答了,大佛又無甚異議,那便說明主持是一位心口一緻的高僧。貧道願意當着天下人親自向主持緻歉,如何?”今日就讓你自家人解決自家事,看你還如何詭辯。
“小道長一人之言怎可代表雍王之意,莫要誇下海口反而弄巧成拙。”看似無視江映蓉的話,實則逼着雍王許下承諾,隻要那冷冰冰的佛像沒有異議,就該撤了人馬,還普濟寺“清白”之身。都說了是冷冰冰的金像,還能有什麼反應。圓意心中不以為意,嗤笑不已,隻覺面前這小兒在助他一臂之力,神态更是從容不迫。
果然在場的縣令不少忍不住對視一眼,莫非真有人在搞鬼污蔑佛門,眼前這位是被構陷的,否則怎會淡定如斯,絲毫不怕。畢竟這世間有些事情用戲法之術可是能實現的,他們好歹是過五關斬六将的讀書人出身,總比愚昧妄信的百姓多些見識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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