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遺音跟暮殘聲俨然兩個誤入此間的幽魂,徑自跟在了這些人後面,發現他們的衣着制式相似,胸前袖擺都繡有水浪紋,身染檀香,不少人還攜帶着琴、箫、笛等樂器,似乎同出一門。
暮殘聲猜想這裡是某個遠古世家的族地,可他辨識不出這種紋路,也沒聽說當世哪個門派大族以聲樂見長,正在冥思苦想,忽略了琴遺音驟然緊縮的雙瞳。
琴遺音的變臉僅在一瞬間,他很快恢複了平常神情,目光卻像鈎子一樣在人群中搜尋着,猛然釘在了一道颀長清瘦的背影上。
那個人背對着他們,陷在人群裡毫不起眼,跟其他人一起擡頭望着位于廣場中心的祭壇。
周遭人群議論紛紛,暮殘聲聽了一耳朵,才知道那個祭壇不僅用于祭祀,還是懲戒族中重犯的刑台,自打建成以來,但凡是被押上去的犯者便無一能活着下來。
祭壇上站着四個神情冷肅的執刑修士,以及,一個被荊棘鎖緊縛跪地的少年。
荊棘鎖看似柔軟實則堅不可摧,數不盡的細刺勒入血肉幾可錐骨,執刑修士将性烈的藥酒劈頭澆下,血與酒水混合流淌,下面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少年咬爛了嘴唇,卻連一聲也沒吭。
酒水沖洗掉了少年臉上的血污,暮殘聲終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卻在這瞬間神色驟變。
與此同時,一道威嚴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如同晨鐘暮鼓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罪者幽瞑,枉負族恩,投敵洩密,殘害同族,刺殺長老……”
“此子罪行累累,死不悔改,判處極刑,以儆效尤!”
“若有知情者揭發其同黨,升天階,必重賞!”
幽瞑!
竟然是幽瞑!
暮殘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古怪夢境裡看到熟悉的面孔,更沒想到幽瞑曾經有這樣的過往。
他所認識的那位千機閣主一直以驕傲強硬的姿态立于人前,哪怕面臨昙谷危局和重玄大亂,幽瞑始終不亂分寸,哪怕脾氣不好嘴巴更壞,終究是能讓人交付信任的前輩。
面前這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始終低眉垂首不發一言,誰也不能從這張嘴裡撬出一個字,這是暮殘聲所熟悉的堅忍倔強,可他身上沒有那種驕傲和自信。
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卻被琴遺音按住:“這隻是一個夢境,你除了繼續看,什麼都做不了。”
暮殘聲握緊了拳頭,他怔怔地看着這一切,執刑修士将少年的手腳釘在了祭壇上,然後将一把近乎透明的藤蔓丢在了這具滿目瘡痍的身體上。藤蔓是活着的,它們嗅到了血腥味,像蛇蟲一般鑽進了傷口裡,在腹腔裡紮根,根須爬過骨頭和肌腱,從内而外地啃噬着這具鮮活人身。
琴遺音忽然低聲道:“這是噬魂藤,現在已經滅絕了,你曾在昙谷經受過的噬元藤是它僅存的變種,卻不及它十分之一。”
整個行刑過程沒有流出一滴血,噬魂藤不會放過任何一點食物,它從細軟的無色藤蔓逐漸變得粗壯暗紅,少年的身軀卻變得越來越單薄,骨頭和肉都被慢慢吃掉,然後才是皮囊……當執行修士灑下藥水收回噬魂藤後,原地再也找不到一點人體殘渣,隻有地上尚未幹涸的水痕輪廓證明那個少年曾存在過。
暮殘聲的眸子裡盡是血光,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幾乎想要直接沖上去搗毀祭壇,把噬魂藤和那四個劊子手一同燒了。
“你知道這是哪裡?”他勉強壓抑着怒火,轉頭看向琴遺音。
“千年前來過……”琴遺音道,“這裡是東滄的潛龍島。”
東滄潛龍島。暮殘聲很快想到,東滄鳳氏世代盤踞海上,族地由十七座海島共同組成,首尾相顧猶如長龍,潛龍島正是位于西方末尾的那座島嶼,上設栖鳳樓管理事務,常年向外開放,是待客教學之所,也是鳳氏的第一道防線。
他不可置信地道:“你說這裡是千年前的鳳氏族地?!”
且不論幽瞑為何會與東滄鳳氏有瓜葛,也不問其身上罪行是否屬實,單說東滄鳳氏奉行醫道,素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即便是面臨十惡不赦之輩下手果斷,也決計不會使用噬魂藤這種令人發指的可怖東西,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受刑者直到最後一刻前都是清醒的,一點點感知自己如何被植物從裡到外地蠶食幹淨,比起處死,這更像是一場公開刑訊,隻要對方有一刻松了口,哪怕是胡亂攀扯,也不至于經受這漫長而絕望的折磨。
“一千年前,鳳氏還沒有發展到今日光景,潛龍島也不屬于他們。”琴遺音看着某個方向,“在這個時期,潛龍島的主人是另一個東滄大族,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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