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袖瞪了她一眼,她意識到自己口誤,雖然這個口誤并不會帶來多嚴重的後果:“三娘眼下不擔心天色将明,卻要糾纏這些細節嗎?”
嘉語畏縮了一下,不再出聲。
“你被蘇氏殺死,我是病亡,病亡當然也是被迫,不然你以為我樂意去死!而如今陸皇後不是,她是自己選擇的死亡,三娘你可以想想,她死的時候怨氣能有多大,這股怨氣,恐怕就是——”
“就是你我回到從前的原因?”嘉語總算是跟上了她的思路。她原本還想問,表姐怎麼知道陸皇後的自缢是自願而不是被迫,但是以賀蘭袖在這宮裡的人脈,就是知道,也不出奇,“那依表姐的意思,這些變故,就都不該有?”
“她怨的可不是我。”
“難道是我?”嘉語詫異地問。
賀蘭袖往窗外看了一眼,仍然是黑沉沉的天色,黎明前最後的黑,她們都知道,天就要亮了,始平王和昭熙就要進宮了,如果她們不能及時逃離,有些事就會像從前一樣發生。
“當真與你無關?”她問。
“表姐把我繞糊塗了。”嘉語道,“攪了陛下大婚的是吳人,行刺德陽殿的也是吳人,陸皇後怨恨的,不該是吳人嗎?如果她都不怨恨原本該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表姐,又有什麼理由怨恨完全不相幹的我呢?”
賀蘭袖看了她半晌,忽然說道:“三娘,你知道你如今人在哪裡嗎?”
嘉語環視四周,再一次。卧房并不大,除了當中極盡奢華的卧榻,就一張櫻草色刻絲琉璃屏,她家中卧房裡有張一色一樣的,不過那屏上畫的是山水巉石,這裡是美人抱瑤琴,許是漢時昭君的典故。
窗下妝台,雕飾得美輪美奂,台上明鏡如皎,映着燈樹裡的火,青瓷美人觚裡潔白一束月光花。
“這是……鳳儀殿?”嘉語說。
“是鳳儀殿,我從前住過的鳳儀殿。從前我得了好東西,總會給你備一份,所以從前你進宮,都住在鳳儀殿裡。”
不是玉瓊苑。
嘉語呵了一聲,不以為然。
“三娘你再想想,如今什麼時辰了?”
嘉語看了眼沙漏。其實不必看,她也知道天快要亮了——天邊最遠的地方,已經依稀可以看到魚肚白,月亮殘成一彎,越來越薄的影子,越來越薄,等待紅日的一躍而出,金光萬道。
“我并沒有參與這件事,陛下固然信我,也未嘗不防着我,畢竟,我是在府裡長大。我娘親至今也還在府裡。所以我當時知道得并不多,我也是後來,一點一點拼湊起來。應該就是這時候了,報信的人已經出發,是高陽王——三娘還記得高陽王嗎?”
高陽王,她當然記得。
明知道迫在眉睫,嘉語也忍不住自嘲:“陛下糊塗,我産子這麼小的事,何至于勞動高陽王叔祖!”
“以姨父如今的權勢,何人不谄,何人不媚,”賀蘭袖冷笑,“高陽王又算得了什麼,就是陛下親至為賀,姨父也當得起。”
時隔太久,嘉語其實已經記不起父兄當日的權勢。她并不曾因權勢受過委屈,自然也不會在乎,就好像大富之家的小兒,不會在意錢财多寡——雖然多總是好的,但是因為沒有缺過,也就不至于汲汲以求。
但是多年來,作為權臣陰影下度日如年的皇帝的妻子,賀蘭袖想必深有體會。
“眼下高陽王已經出了宮城。”賀蘭袖說。
暗夜裡,并不能聽到馬蹄點地的聲音,也許是隔得太遠。鳳儀殿裡靜得出奇,呼吸急促起來,姐妹倆不約而同想起十年前的晚上——對嘉語是十年,對賀蘭袖,已經過去三十年了。
“……高陽王出了宮城往北走,抵達王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姨父被高陽王的求見吵醒,十分不悅,他說,如果高陽王禀報的事情不能讓他滿意,他就用床頭的斧子砍下他的腦袋……”
嘉語不說話,這确然是她父親的口吻,她還記得。人得志之後,人在得志多年之後,心境和舉止會大不同于從前,就好像她從前認識的周樂,和後來寶光寺裡周家的車夫不是一個人一樣。
“……高陽王說,是好消息,大好消息,他是來恭賀宋王妃弄璋之喜。”
宋王妃弄璋,不去送王府報喜,反來始平王府,那自然是因為始平王父子權勢。
但是嘉語隻是個公主,嫁的又是異姓王,就算是生兒之喜,也不至于勞動宗室裡輩分最高的高陽王。
始平王心裡不是沒有疑惑。高陽王輕佻地摘下他頭上的帽子,舞了個回旋,無盡歡欣的姿态,終于讓始平王終于放了心——高陽王原本就是谄媚之徒,為了讨好他,弄出這麼大陣仗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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