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女士得知程誠選擇,不免歎息,“我原想你同周洲學相近專業,日後也好同來我公司工作。”見程誠主意已定,不再勸說,隻是前往學校,将程誠與周洲學費一并付清。九月開學,程誠與周洲相繼入校住宿,晚上睡在高低床上,總覺身邊那人不在,失卻溫度,十分不慣。同樣不慣的還有程太太,望着空空卧室,與程先生道:“以往一回來便覺家裡嘈雜吵鬧熱鬧非凡,總盼哪一日能清靜下來,不想一眨眼雛鳥長大離巢,隻剩你我,好不凄涼。”程先生笑,“沒有兩個孩子令你操心,正可重拾研究,再做一番成績。”“這倒是。”程太太轉憂為喜,即刻去制定工作計劃。四年過去,兩人同時畢業,因成績優異,程誠被刑警隊重案組錄取,尚未拿到畢業證書,已提前報到。秦女士得知,即刻在警隊附近新開發小區購買同一單元同一樓層門對門房産兩處,分别落在周洲與程誠名下。程誠不意秦女士這般大手筆,連連推辭。秦女士道:“我待你,一如你父母待周洲,這等情誼,金錢不足以衡量其萬一。”周洲替程誠接過鑰匙,即刻開始裝修,他自作主張,将兩處房子的陽台打通,連成一體,又将房間分别布置成兩處卧室,書房以及健身房,風格以金屬色調為主,十分炫酷。程誠一見便十分喜愛,且有周洲從旁撺掇,隻得搬入新居。喬遷這日,兩人收拾完行李,已是一身大汗,各自去洗漱沖涼。程誠手腳麻利,先行出來,到書房尋找小說消遣,翻找中,自書櫃一角發現一疊照片,裡面是一男一女相擁熱吻的畫面,那女子妩媚如盛放牡丹,正是周洲繼母米露,那男子面孔英俊,卻絕非周先生。程誠驚愕非常,對洗漱完畢的周洲道:“你何時發現這等情況?周叔叔可知道?”周洲微笑,“從這男子出現在米露身邊時我便已知道,這一幕是我一手主導。”自冰箱中取出啤酒,周洲一面痛飲,一面道:“兩年前起,父親已另有新歡,米露不甘寂寞,時時出沒于夜店,我買通一名牛郎,令他引誘有夫之婦,米露不久便即上鈎。一月前,米露産下一名男嬰,我将新生兒血液與父親毛發送去鑒定中心對比,報告顯示兩人并無生物學父子關系。我已将照片與報告一并交予父親,昨日得知最新消息,米露母子連同我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均被掃地出門。父親今早打電話給我,他已修改遺囑,我将是他唯一繼承人。”周洲側頭,看見書櫃的玻璃櫥窗上映出自己扭曲五官,似一條吐信毒蛇,發出獰笑,令人不寒而栗,不禁怔住:老天,從幾何時,他竟變得如此可怖?他渾身發抖,扭過頭去不敢直視程誠,他知這位竹馬之交心性正直,不喜陰謀詭谲,他怕看到程誠鄙夷目光。但出乎周洲意料,程誠未發一語斥責,隻聽他輕輕道:“我認識的周洲從來仁厚重情,知恩圖報,會如此報複,隻因那些人先行傷害你。”周洲如釋重負,胸中積存多年的委屈似尋到出口,登時淚水滑落,痛哭失聲。自家庭發生變故之日起,周洲迷茫、憤怒、痛苦,但從未流淚,直至今日,在程誠這輕輕一語中,盡情傾瀉出來。程誠緊緊摟住他,任他放聲大哭,心中輕輕籲出一口氣:憋這許多年,終得哭出來了。這一日過後,兩人生活步入正常軌道,猶如上緊弦的發條,一刻不得停歇。周洲到母親公司自底層做起,每日累如死狗,回到家中,不及梳洗已睡死過去。程誠亦不遑多讓,早出晚歸猶在其次,不知幾時,身上已添數條傷疤,他怕家人擔心,從未告知父母,每次負傷,俱是周洲跑前跑後貼身照顧。如此英勇勤奮,短短四五年,便已榮立功勳。周洲搶過那枚勳章把玩,“這裡面有我一半功勞。”程誠答:“是是是,沒有你,哪裡有我今日。”周洲也不是沒有擔憂,每次見到程誠負傷,皆心驚肉跳,但他知程誠志向所在,隻得全力輔助。這一天晚上,程誠難得提早回家,清理屋子,洗掉兩人髒衣,又準備出一桌飯菜。周洲詫異,“太陽何故從西邊出來?”程誠讪笑,“有一重要行動,需離家一段時日,還請賢弟做好内助工作,爸媽若有差遣,替我擔待一二。”周洲一顆心瞬間下沉,“可是危險重重?”程誠避重就輕,“走在街上,尚有廣告牌落下,世上并無絕對安全。”周洲喘不過氣,良久,去卧室取出一隻盒子交到程誠手上。程誠打開,隻見裡面是件全球知名企業生産的最新款防彈衣,價值數萬,比刑警隊配發裝備不知先進多少,不由驚歎出聲。周洲輕輕道:“原待你生日送出。”程誠語塞,靜默片刻,安慰道:“我一定平安歸來。”周洲點頭,“記住你承諾。”翌日,程誠手機關閉,似人間蒸發,不見絲毫蹤影。周洲等待一月,兩月,半年,一年……起初提心吊膽,盼望消息,漸漸習慣,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即是好消息。在此期間,他定期陪程父程母吃飯,回老家探望程奶奶,一力擔起程誠義務。程太太歎,“親子不如義子。”周洲笑,“本市社會安泰,全賴他們奉獻。”轉眼即是中秋節,周洲回程家吃飯,正陪程太太在廚房中做一道粉蒸肉,客廳電話響起,程先生自書房跑出來,隻見他拿起話筒接聽,不過須臾,那話筒自手中墜落,發出一記重響。周洲隻覺手腳發涼,他快步走出廚房,扶住搖搖欲倒的程先生。程太太似有心電感應,聞聲而出,倚在客廳牆壁,瑟瑟發抖。程先生面無血色,道:“刑警隊電話,程誠在市中心醫院搶救。”周洲腦中嗡的一聲,旋即咬牙穩住,鎮定的去廚房關掉燃氣,安撫程父程母,下樓發動汽車,攜二老前往醫院。手術室外,公安局領導盡皆在場,見到程父程母,紛紛迎上來。其中一人道:“程誠奉命卧底販毒團夥,全賴他傳遞情報,我們才能将跨國集團一網打盡,隻是收網階段發生不測,歹徒狗急跳牆,引燃炸彈,程誠被彈片傷及後腦。”程太太精神即時崩潰,暈厥倒地,周洲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刑警隊長立刻喚來醫生搶救。如此混亂中,周洲反而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一家人隻得依靠自己,于是有條不紊安排程父程母接受治療陪護,自己坐在手術室外,等待消息。這時,一名男子緩緩走到周洲身旁坐下。隻見這人額角青腫,右手用綁帶固定在胸前,五官自帶戾氣,看來絕非善類,豈料一開口道:“我叫阮非,是程誠搭檔,你是周洲?”周洲茫然看他。阮非扯一扯唇角,輕輕道:“我和程誠一同潛入販毒集團,這兩年所遇危機不知凡幾,每次都化險為夷,我笑程誠屬貓,命有九條,他同我說,他答應你,一定平安回去。所以,即便走到鬼門關,相信他亦會想盡辦法掙脫鬼差返回陽世。”周洲鼻子發酸,視線模糊,卻咬牙忍住。他怕眼淚一旦滑落,會再無力氣支撐自己。忽然,醫生自手術室中出來,周洲同那些警局同事一并圍上前。醫生道:“手術成功,但病人能否脫離危險,還需觀察。”護士将頭部纏滿繃帶的程誠推出,即刻轉至icu。一周過去,程誠脫離危險,轉入普通病房,但仍未蘇醒,醫生道:“病人腦部受創嚴重,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程家父母難以承受此等打擊,被秦女士安排護理人員送回家休息,此處交由周洲全權做主。周洲已接掌父母雙方産業,身家豐厚,聞言,即刻撒出大把金錢,邀請數位知名專家前來會診。專家們看過程誠,均道:“病人傷勢嚴重,能保住性命,已屬難得,悉心治療,或能有奇迹再次發生。”言下之意,程誠醒轉機會十分渺茫。周洲坐在病床前,輕輕撫摸程誠插滿導管的右手,心下十分平靜:沒關系,隻要你還活着。自這日起,周洲成為醫院常客,有時會拿一本書讀給程誠聽,有時會放一段音樂,然後趴在程誠耳畔,喃喃絮語。他始終不曾放棄,久而久之,醫生護士都已識得他,背後會說:看,周先生又來探望,那607床病人不知修得幾生福氣,交來這等朋友。這一日,周洲自美國出差回來,一下飛機便趕來醫院,公司秘書早在病房等候,呈上一隻u盤。周洲在程誠耳邊播放,“你一向喜歡朱大師的相聲,這是他最新編寫的段子,聽聽好不好笑。”那朱大師不愧是相聲界的大師,不過十餘分鐘段子,滿滿盡是笑料,周洲聽得忍俊不禁,忽然,病房中響起另一人笑聲,那聲音微弱低沉,落在周洲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他俯下身去,隻見程誠眼皮顫動,竭力掙紮張開雙目,那笑聲正從他口中發出。周洲大喊,“醫生,醫生,快來,他醒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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