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沈萃走後,紀澄跟着柳葉兒往長春堂的内室去。等她看到屋子裡那個穿玄色裘袍的男子時,簡直是震驚之外又再震驚。剛才柳葉兒直沖紀澄使眼色,她知道必定是有什麼急事兒或棘手的事兒,卻沒想到,會是淩子雲來了。&ldo;子雲哥哥。&rdo;不知怎麼的,一看到淩子雲紀澄就覺得眼睛酸,眼圈立即就紅了。紀澄其實從來不喜歡喊人哥哥,就像她聽見沈荨喊楚鎮&ldo;真長哥哥&rdo;一般,太過親昵也太過柔弱,便是她大哥、二哥,她也隻是帶了一個&ldo;哥&rdo;字而已,唯有在淩子雲這裡,她就像又變成了當初五、六歲的小姑娘,天真無邪毫無違和感地喊着&ldo;哥哥&rdo;。全局觀&ldo;你瘦了。&rdo;淩子雲看着紀澄道。都說女大十八變,可淩子雲卻覺得翻了年即将滿十六歲的紀澄,變化已經大得驚人了。如今的紀澄讓淩子雲覺得有些陌生的疏離,以前在晉地時,雖然紀澄模樣生得好,書也念得多,但彼此沒有距離感,而現在淩子雲覺得紀澄就像是一塊漸漸被打磨好了的玉石,泛着瑩潤的光,價值連城,仿佛昔日和氏。至于淩子雲感覺到的距離,紀澄卻是一點也沒有察覺的,她甚至有些貪婪地看着淩子雲。好像又長個子了,他生得本就高,如今又往上冒了一截,應該已經和沈徹差不多一般高了。其實說紀澄瘦了,紀澄覺得淩子雲才瘦了許多,瘦得臉頰都凹陷了,因着腮邊的絡腮胡渣,顯得越發的消瘦還有些憔悴。&ldo;你才瘦了呢。&rdo;紀澄回道。淩子雲看着紀澄,讷讷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來之前他有千言萬語想同紀澄說,想勸她回去,可這會兒見着她時,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晉地的風太烈,淩子雲看着紀澄,便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她回去了。&ldo;子雲哥哥,你怎麼會這時候來京城?&rdo;紀澄問道。眼見就要過年了,從晉地過來要翻過許多山,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想要從晉地到京師一路十分艱險,所以紀澄也許久沒收到過她父親那邊的消息了,這會兒見到淩子雲自然驚奇。紀澄的眼神落在了淩子雲的手上,他将手往後一縮,可紀澄已經看到他手指紅腫得就跟紅蘿蔔一樣了,那是為了趕路凍的。紀澄再看淩子雲,才發現他臉上也有幾道口子,因為藏在胡茬裡所以近了才能看分明。淩子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ldo;我從小就皮粗肉厚,不算什麼。&rdo;紀澄走到門邊對守在外頭的柳葉兒吩咐了一句,這才又走回來,&ldo;子雲哥哥,你是為了軍械的事來的麼?&rdo;淩子雲摸了摸腦袋,&ldo;紀伯父來找了我爹好幾次,我爹有些不放心,我就跟他說我來京城找你問問。&rdo;紀澄點點頭,正要開口跟淩子雲具體說這件事,卻見他大手一揮,&ldo;别,你不用真的跟我說,小兔子。&rdo;好吧,小兔子就是淩子雲給紀澄取的昵稱,她小時候渾身上下都是雪白雪白的,盡管紀澄覺得自己曬得跟碳似的,但是跟淩子雲他們一比,那也叫一個白,所以淩子雲都叫她小兔子。&ldo;你是知道的我的,隻要你開口,我從來沒有二話。就是我爹唠叨得緊,我又想正好可以進京來看看你,所以就來了。&rdo;淩子雲大大咧咧地笑着道。他說得容易,卻是将整個淩家都無條件信任地押給了紀澄。而紀澄這樣的人,這幾年算計來算計去,每一件想要的東西,都需要自己籌謀,唯有淩子雲不同,他總是捧着最真的那顆心,雙手奉上。紀澄想起這大半年在京師的過往,也愈發知道自己是放棄了什麼,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見紀澄流淚,淩子雲急得跟貓抓似的,一下子就單膝歸到了紀澄跟前,他嘴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從袖子裡掏了手絹給紀澄擦眼淚。别看淩子雲生得五大三粗的,但給紀澄擦眼淚時,手勁兒卻輕得仿佛嗅花一般。紀澄看着那舊得已經泛黃的手絹,眼淚都還沒收住就忍不住問道:&ldo;你還留着?&rdo;那些年紀澄跟着淩子雲玩兒的時候,可沒少哭鼻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她從小就明白。那時候喜歡淩子雲的姑娘可不少,但是淩子雲眼裡就隻有紀澄一個人。紀澄哭的時候,淩子雲給她擦眼淚,她嫌棄淩子雲的袖子粗糙,後來淩子雲就改用紀澄的手絹給她抹眼淚,每回出門紀澄簡直連手絹都不用帶了,淩子雲身上肯定是帶得夠夠的。紀澄隻是沒想到,隔了這許多年,淩子雲居然還有随身帶着她的手絹的習慣。&ldo;習慣了。&rdo;淩子雲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紀澄破涕為笑地道:&ldo;子雲哥哥,你快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給我跪着算什麼?&rdo;&ldo;要是真有黃金就全都給你。&rdo;淩子雲哄着紀澄道。正說着話,柳葉兒便将蛇油膏拿了進來,紀澄讓淩子雲坐下,&ldo;把手伸出來。&rdo;紀澄沒有避嫌,她拉過淩子雲的手,細細地替他抹起蛇油膏來,不知何時開始的,她和淩子雲之間已經在沒有什麼男女大妨之說,親近得仿佛兄弟姐妹,可感情卻不是來自于親情。淩子雲傻傻地低頭看着專注給他抹藥的紀澄,心裡想着原來她一點兒也沒有變,沒有看不起他,依然關心着他。等紀澄給他抹完藥,淩子雲忍不住道:&ldo;小兔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rdo;紀澄沒有說話,隻借着收拾藥膏的動作回避了淩子雲的眼神。&ldo;如果這次我們兩家聯手能壓下譚家和陳家,那時候即使郡守大人也不能不給我們兩家面子,你就再也不用擔心祝吉軍那混蛋的事情再發生了。&rdo;淩子雲道。要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紀澄也覺得這京師的人活着真累,但她現在是騎虎難下,沈徹那邊會怎麼說她可還拿不準。至少得等這件事真的辦成了,将來和沈徹之間有了談判的籌碼,才能再談後續。按說以紀澄的性子,就該釣着淩子雲給自己當一條退路才是,比如紀澄雖然拒絕沈徑,但從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這就是自留後路的意思。可是對淩子雲,紀澄舍不得,将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就是紀澄自己半年前也絕沒有想過現如今落入如此境地。&ldo;子雲哥哥,當初走的時候,我就跟你說清楚了,如今我最盼着的就是能見你成親生子,到時候我給他做幹娘。&rdo;紀澄道。&ldo;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小兔子?&rdo;淩子雲問。這四年來淩子雲無一日不在後悔,當初他娘以性命相要挾不許他出面幫紀澄,淩子雲沒有辦法,若非這樣,紀澄後來要走,他也不會就眼睜睜的看她離開。&ldo;我從沒有怪過你,子雲哥哥。&rdo;紀澄道:&ldo;你知道我最不願意提當初的事情。&rdo;淩子雲的神情立即黯然了下去。紀澄心裡雖然難過,卻絲毫不能洩露,便逗着淩子雲說話,将軍械買賣還有礦山開采的事情掰開來同淩子雲講了講。沈徹那一方的事情紀澄一個字沒有吐露,隻說是到京師來才覺得眼界大開,晉地格局太小,他們如果一直依附譚家和陳家,将來遲早是大魚吃小魚。先開始淩子雲還能認真聽着,可是他太久沒見紀澄了,聽着她細細糯糯的聲音,再看着她花瓣似的臉蛋,腦子裡就起了一團雲霧,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每一滴雨裡頭都映着一張臉。紀澄回到沈府時才想起沈萃的事兒來,她原想先回屋去換身衣服,哪知沈萃身邊的纖雲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ldo;澄姑娘你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從外頭回來就哭得跟淚人似的,問她什麼都不說,夫人又出門去了。&rdo;紀澄自然再顧不得換衣裳,直接去了沈萃的屋裡。紀澄進去的時候,沈萃已經沒哭了,隻是神情木楞地擁被坐在床上。紀澄轉頭對纖雲道:&ldo;你出去吧,看着一點兒門,我和你們姑娘說說話。&rdo;纖雲依言出去,紀澄在沈萃床頭的繡墩上坐下,&ldo;你去見齊正了,他怎麼說?&rdo;沈萃低着頭,良久才擠出一句,&ldo;他說他娘親身子不大好了,正拖着病體到處給他相看,他不能不孝。&rdo;紀澄挑挑眉,&ldo;你告訴他你有身孕的事了嗎?&rdo;&ldo;他說不能害了我,若是别人知道我有了身孕才嫁入齊家,将來我一輩子也擡不起頭做人的。&rdo;說到這兒沈萃就開始哭,&ldo;我原本以為他會很高興的。&rdo;說着話,沈萃眼淚就又開始稀裡嘩啦地流,手絹已經擋不住了,最後索性是在被子上胡亂地擦了起來。&ldo;那你打算怎麼辦?&rdo;紀澄問。&ldo;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do;沈萃搖着頭道。如今的情況明擺着齊正是不着急和沈萃成親的,因為他将沈萃拿捏了個十拿九穩。而沈萃呢,卻急着要體面的和齊正成親才能解決眼前這一攤子的醜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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