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米特裡有個妹妹‐‐有個妹妹是什麼滋味?有個這樣的妹妹?在艦船上上班又是什麼滋味?……說到底,他為什麼這麼關心一個偶爾看到的陌生人?這個人畢業于他工作的大學,可是這大學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更别提這個貧窮的機械師了。要說唯一可能的聯系,也許就是阿特琳娜在湯鍋中靜靜融進油脂的頭顱。那個不幸的女孩子,遭遇着難以置信的痛苦,如果不是身份證件還有效,很難讓人相信她還是活着的。也許她早就死了。夜深人靜。金屬的建築,整潔的新分子材料鋪成的街道,整個街區在技術時代的星空下安眠。一切看上去高檔而穩定,是中産階級上層永不會被打擾的生活,無論在哪一個時代、哪一個地區都一樣。這樣的生活,不容别人插足,自然也容不下他這個不知屬于何處的彷徨者。而萊斯利?特蘭巴契爾越發絕望地發現,他不能抑制地幻想機械師亞米特裡的生活。不知為何,那種和貧民窟或公共汽車有關的生活令他着迷‐‐他妹妹的頭顱也反複出現在眼前,也許隻是因為印象太深刻了,他始終記得從一鍋湯裡撈起一隻活人的頭顱時的觸感,盡管那是金屬做的‐‐就像他越發不能控制鄙夷自己。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切都令人嫌惡,這種事他平時本來不會想到,正因如此他才能壓抑着度過這二十年餘,但它就在那裡,一旦這種想法如潮水般傾瀉而出,就不能控制。他看了看手中的車鑰匙,他的生活其實不是他的,而是他父親的。這輛車也是,這套公寓也是,什麼都是。他想了想未來,也許哪一天他打開公寓的門,會發現有個女人躺在他床上,然後他爸就勒令他和這個他碰都沒碰過的女人結婚。他越想越覺得這很有可能發生,很可能就在今夜,他推開門,然後‐‐他越想越覺得有點恐怖,往後躺倒在座椅上,捂住額頭,額頭滾燙,他決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今晚不回去了。他沒有想過如果不回去,他還能去哪裡。但做出這個決定後,他心下忽然感到輕松,又有一種不知未來何從的沉重。這就已經足夠。萊斯利?特蘭巴契爾發動自己的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未知的夜幕中。亞米特裡結束他這天第三班14标準時的工作,于晚八點回到家中。衛星淺藍色的大氣盡頭輝映着行将落下的恒星,他站在自家的院落裡,院子裡有一棵人造蘋果樹。樹下堆了很多雜物,其中就有一把椅子,阿特琳娜就坐在上面‐‐靜默在那裡,像一幅超現實的油畫。她圓形斑駁的頭顱上還殘留着一點黑色的油膩,膝蓋上平放着一本小學生用的上世紀的練習簿,黃銅色的手指握着一支已經将近用完的鉛筆。她沒有數據接口,也沒有音訊設備。隻有模糊的攝像頭和麥克風接收周圍貧窮的信息。每一天都是難耐的一天。更别提這裡的一天是标準日的三倍長。亞米特裡走過去親吻了她的臉頰,&ldo;我回來了。&rdo;鄰家飄來油煙的氣息,這裡的一切就像倒退了幾個世紀,因為地球來的移民總是像螞蟻一樣,勤奮地把自己故鄉的氣息播撒到銀河的每一個角落。國籍和姓名被淡化了,剩下的隻有一個宏大的背景‐‐地球移民。這個住宅區便是如此,聯排的簡易建築和磚砌的前後院,傍晚飄來的烤牛肉的味道,院落裡堆滿的雜物,早出晚歸的疲憊的工人們,其中包括像亞米特裡這樣的人,一天工作倒三班,每個班次十幾個小時,當中休息一小時,再重拾精神,為了前途和眼前的生計而奮鬥。阿特琳娜在院子裡起起坐坐,徘徊在雜物堆中,行動像一個不夠靈活的機器人。她渾身的零件确實已經老化,以一個機器人的标準來說,幾乎是垂暮老妪。但如果她還是人類的話,應該剛過18歲的生日。亞米特裡在廚房裡給自己做簡單的晚飯。壓縮食品和從後院摘來的黃瓜。他的妹妹不需要吃飯,他們一起對坐在桌邊,卻隻有一個孤獨的盤子。天花闆很低,各種管子中間昏黃卻溫暖的燈光垂下傾瀉,肮髒窄小的玻璃窗上映出倒影。天已經開始黑了,這裡的大氣模拟出地球上那種藍黃漸變的美麗黃昏,窗外偶爾聽見自行車鈴傳來,一切就像人類還沒有征服銀河系之前那樣使人留戀。他吃完飯,陪阿特琳娜坐在庭院裡,看她用練習簿寫的句子。夜幕完全降臨,然後他起身前往屋裡,開始研究第二天的圖紙。生在世上,工程技術部的人總是暗暗嫉妒搞信息開發的人員,因為他們的職業已經漸漸式微了。估計不出五年十年就可以被機器人完全期待。亞米特裡正在考慮自學信息技術,明年開始逐漸接點寫ai的活。這是他的未來規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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