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悅踩着松軟的雪,聲音有幾分愉悅:“方才,本宮身邊的景姑姑難道沒有攔住你,告訴你本宮在這裡,不願被旁人打擾?”“嫔妾并非有心冒犯,嫔妾隻是仰慕娘娘,所以過來問安。”吳貴人在宮中三年,見風使舵也是會的,她道,“娘娘恐怕是誤會了嫔妾的動機。”“眼下你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可本宮一轉身,你又會立刻變了臉色,把污水往本宮的身上潑。”戚悅懶得說些客套話,她想說什麼,就直截了當,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你這般過來,本就是存了挑釁的心思。若本宮容忍你,你隻會覺得本宮軟弱可欺,加倍欺負本宮。”心事被皇後戳穿,吳貴人的臉色難看至極,她支支吾吾的道:“娘娘,嫔妾……嫔妾絕無此意!您誤會了嫔妾!”戚悅的衣擺被宮女提着,她緩步上前,地面上是吳貴人的一雙纖纖細手,手背凍得有些泛紫,戚悅踩了上去。吳貴人輕呼一聲:“皇……皇後娘娘……”“本宮容忍你,你隻會蹬鼻子上臉。本宮若欺壓你,你就會散布謠言,說本宮德不配位。”戚悅勾了勾唇,笑得勾唇奪魄,“反正都得不到好結果,本宮何不順應本心,把你踩在腳下?”戚悅的靴子碾了碾,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吳貴人身為貴人,當着諸位宮女的面被欺淩,不僅身體疼痛,顔面也掃了地。她眼含淚水,羞憤得差些暈過去。尋雪上前道:“娘娘,您的鹿皮小靴漂亮得很,是雲姑姑新做的吧?可别踩髒了,外面風雪大,咱們摘了花,早些回去。”戚悅點了點頭,她握着手爐:“好。”摘花的宮女也回來了,一行人是怎麼過來的,自然怎樣離開了禦花園。吳貴人凍得雙膝疼痛,勉強被人扶了起來,她的大宮女婉兒也被放了,隻是婉兒被打得雙頰腫脹,嘴角出血。婉兒哽咽道:“皇後怎麼可以這般仗勢欺人!”吳貴人扶着一個宮女的手,恨恨的道:“她如此欺淩本宮,本宮一定要讓她不得善終!”側躺在榻上後,景姑姑拿了美人捶給戚悅輕輕捶腿,正陽宮中彌漫着清冷的香氣,大多擺設的基調都為暗紅色,光線從窗紗透進,也是暗暗的。尋雪站立在一旁。她以前聽說正陽宮中宮壁輝煌,奢華富麗,如今進來,才覺得這裡樸素到不像皇後的住所。正陽宮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仿佛是一座陳舊的牢籠,在這個牢籠中,唯一鮮活,唯一發光發亮的就是榻上側躺的皇後。皇後還是那般年輕,美得讓人窒息。景姑姑道:“娘娘,您方才做的太過了,若是不喜歡吳貴人,言語間敲打她一番也就是了,這樣傷她身體,若是傳了出去……”“後宮裡,關于本宮的傳言還少嗎?”戚悅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假若一張紙上滿是污點,再多一點,别人也不會覺得意外。”景姑姑歎了口氣。戚悅懶懶的擡眸:“把本宮的埙拿來。”一名宮女轉身,未過片刻,把一隻紅漆雲龍埙送到了戚悅的面前。戚悅看向尋雪:“你可會樂器?”尋雪搖了搖頭:“奴婢出身低微,不識字,對于樂器更是一無所知。”戚悅閉上了眼睛:“雲姑姑私下裡還要多多調教你。”去拿埙的宮女站在一旁,正要為戚悅吹奏,這時,外面的宮女道:“娘娘,薛公公來了。”戚悅做了個手勢,宮女繼續吹奏,悲怆蒼涼的樂聲響起,緊接着,一名身穿藍灰色繡雲紋錦袍,手拿拂塵的年輕太監走了進來,這名年輕太監的身後跟着兩名稚嫩些的小太監。薛影行了一禮:“奴才見過皇後娘娘。”戚悅點了點頭:“免禮。”薛影不敢直視榻上姿态随意的皇後,不敢直視皇後清冷動人的面容和雲霧般的墨發,他垂眸笑道:“娘娘為何讓宮人吹這悲涼的樂器?下邊的人送了奴才一把好琴,奴才想着娘娘會喜歡,特意讓人帶了來。”“下邊人孝敬你的,本宮怎好收下。”戚悅道,“本宮這邊并不缺東西。”薛影道:“方才奴才聽說吳貴人沖撞了您,怕您氣壞了身子,所以來看看娘娘。娘娘可有什麼事情,是奴才可以效勞的?”埙聲悲涼,仍舊在耳邊響着,薛影垂手站立在一旁,靜靜等待皇後說話。皇後向來反應遲鈍,别人問十句,她往往不愛回一句的。過了一會兒,等到宮女一曲吹完,戚悅才道:“本宮整日無聊,薛公公移步窗邊,陪本宮下棋吧。”尋雪扶了戚悅起來,她懶洋洋的走到了窗邊,往枕上一靠:“薛公公也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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