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思微微颔首,很自然的撫上尚如左額那道傷疤細細摩挲。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尚如卿一僵,羞怯得想躲開他。季淮思輕輕勾唇一笑,不徐不疾卻不容分說的對她說:“你從樹上摔下時朕都看到了。之後變得十分吵鬧,壽宴也不了了之。”
“禦軒,我還是很不明白。”尚如卿擡眸,目光灼灼看向季淮思。
被她直率坦然的目光注視,季淮思的手頓在半空,頃刻便收了回去。他英俊的眉宇舒展開,緩聲道:“什麼不明白?”
尚如卿帶着幾分天真的表情問道:“為什麼僅憑一個糖人你便能念念不忘十四年?”
季淮思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不禁莞爾:“對朕來說,那不僅僅是一個糖人。”
“……”尚如卿其實能明白季淮思的意思,但她要假裝自己不明白。
季淮思像沒看到她遲疑猶豫的神色,徑自起身道:“也罷,母後未必會同意十哥與你的婚事。你好好養傷,朕有空會再來看你。”說完,他從身上摸出一塊雲錦包裹的物事遞給她:“這個帶給你解悶兒。”
尚如卿雙手接過打開一看,是用獸骨打磨成的九連環。九個圓環和環柄丹碧粲然,與平時見慣的九連環大不相同。摸在手上有股冰涼的觸感,溫度上升時還會泛出淡淡的雨過天青色。
季淮思瞧了瞧窗邊木架子上完全睡熟的紅玄,呢喃道:“是不如一個活物有趣,卻能留存很久。”
尚如卿回神忙道:“謝聖上賞賜,恭送聖上。”
季淮思惱恨得睨了她一眼便起駕走人,檩珠忙跟在身後送他離開。屋内一時靜寂下來,尚如卿拿着那别緻的九連環不知該如何處置。
他對自己的喜好倒摸得透徹,反倒讓她更加心虛發慌。
不大一會兒,屋門又重新響起,從外面走進一個人來。尚如卿以為是檩珠,正想交待她把九連環放到妝台,目光投去卻見是謝熙桐。
無論何時何地,她眼中的謝熙桐總是那般的清風朗月,俊逸出塵。他徐徐走近,昳麗的臉上盈着淡淡的溫柔笑意。隻是兩道墨眉皺起,那笑容便像擠出來一般的牽強。
他坐至尚如卿身邊,看着她:“在你閨房我本不該逾矩,但又實在無法坐視不管。我從明風那裡聽說了,你真心想嫁給安王殿下麼?”
尚如卿揚起一張笑臉說道:“嗯,我是真心想嫁給他。”
“……”謝熙桐有些不解地凝視她,似乎想從她那張蒼白笑臉上找出些端倪:“卿丫頭,我一直将你當成親妹妹,自然希望你能尋到一個如意郎君。隻是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不會喜歡安王殿下的為人,更不用說嫁給他。”
尚如卿聽着他滿是好意的勸話,心裡湧起一股酸澀的苦楚。她攥緊手中的九連環,垂下腦袋悶悶道:“熙桐哥哥你别擔心,以我的性子斷不會容忍他日後繼續之前的荒唐行徑。他要敢去逛花樓,進窯子,右腳邁出府我就抽斷他右腳筋,左腳進的花樓,我就打斷他左腳。”
屋内氣氛原本很沉重,經她這麼一說,謝熙桐反倒被她逗笑了。她還是原來那個尚如卿,好像從來沒改變過:“你這丫頭呀,讓我說你什麼好?”
“你就說幾句祝福我的話麼。日後我成了安王妃,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待在一起了。”
想到以後見面,謝熙桐還得向這個丫頭行禮,謝熙桐也有些無奈的笑了——他總是無法想像尚如卿當上安王妃的模樣。
“聖上對你十分執着,隻怕他會從中阻攔。”想到季淮思得知尚如卿受了傷,奏折都沒批就趁散值時辰與他前來時的神情,謝熙桐便能明白他對尚如卿确實很上心在意。
卿丫頭這樣的性子,誰都讨厭不起來吧?季淮思對她另眼相看也并非什麼奇怪的事。
“唉,再怎麼執着我都不可能成為聖上的妃子,聖上又何必為難自己?”尚如卿聳聳肩膀很是無奈的開口,緊跟着話鋒一轉:“熙桐哥哥你就不同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和三姐在一起。未來會如何誰又知道?說不定你和三姐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若有什麼萬一,也不至于追悔莫及。”
謝熙桐失笑,輕聲反問道:“你認為聖上會同意?我父親又會同意麼?”
“聖上和你關系這麼好,怎會不同意?他開口賜婚,謝伯伯又豈有反對之理?”
“關系好麼?”謝熙桐喃喃,像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般看尚如卿,擡手拍拍她的腦袋:“你知道朝中有多少官員想跟謝府攀上關系?這些年介紹給我的官家姑娘可不少,我又為何到如今年紀尚不婚娶?”
“因為你真正喜歡的人是三姐,别人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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