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春光躺床上,輾轉難眠。他想:自己沒讓程有用牛,他仨咋都說是自己讓程有用的呢?這裡頭肯定有問題。第二天,他起床晚了點,感到右眼一個勁地跳,想起“左眼跳财、右眼跳挨”的俗語,有種不祥之兆。他草草地吃完早飯,正要去看死牛,聽到院裡“吭”一聲,擡頭見公安助理推着自行車來了,趕忙迎上去,遞煙,笑着說:“您咋恁稀罕吔?”助理用手擋着煙,說不吸!春光把煙裝兜裡,讓他屋裡坐。助理沒回答,問:“恁隊死了牛?”春光說是的!助理說和他一塊去看看。二人便去到牲口屋院。
二人看罷死牛。助理紮了車。二人去到牲口屋。此時,飼養員拿個鐵瓢,正舀槽裡的贓水往牲口鋪倒,那“嗤啦嗤啦”的聲音特别刺耳!他見春光領個公家模樣的人來了,猜必是來問死牛事的,陡然色變。助理用豹眼盯着飼養員。飼養員心裡直發毛。停會兒,助理問:“你就是那頭死牛的飼養員?”飼養員戰戰競競地說:“是!”助理厲聲說:“走!跟我去一趟公社!”飼養員哭喪着臉說:“牛又不是我喂死的!是——”助理猛一聲打斷他的話,說:“有話去到公社說!”飼養員想讓程全去找書記向助理求情不去公社,便耍花招說:“我回家拿件衣服中不中?”助理識破了他的小花招,指着小床上的一件襖,說:“穿它就中!”飼養員隻得放下瓢,拿了那襖,走了。
助理推着車,問程有家在哪。春光便領着他去程有家,走不遠,見程有走出一個過道口,便指着他對助理說了。助理讓春光去喊他。春光去到程有面前,說:“助理叫你哩!”程有知是死牛的事,吓得臉色發白,但又想有書記撐着腰,怕啥!便穩穩神,壯着膽,惡聲問:“找我弄啥?”春光說不知道!程有想去問問姨夫是去好或是不去好,便謊說:“我回家說一聲!”說着,轉身就走。助理見狀,喝道:“程有!你弄啥去!”聽程有說後,又喝道:“你不能回去!”程有遲疑一下,隻得怏怏地過去了。助理說:“跟我去公社!”程有“吭”一聲,說:“去就去!公家還能吃誰呀!”
助理又問程全家在哪。春光問找他幹啥。助理說他是第一個向大隊報告死牛事的人,得找他問問情況。于是,四人便去到程全家大門外。助理讓春光喊來了程全。
那程全碎步跑上前,笑容可掬地伸岀右手,說:“領導來啦?”助理闆着臉,不伸手。程全绻了手,從兜裡掏出來一根煙,用雙手敬着,忙不叠地說:“吸煙吸煙吸煙!”助理冷冰冰地說:“不吸!”程全把煙夾在指縫裡,拉着車把,說:“走……屋裡坐!”助理伸手把他的手一抹撈,怪道:“弄啥嘞!”程全“嘿嘿”笑着說:“您輕易不來俺家一趟,來了咋着也得進屋坐坐呀!”助理不搭理他,瞪他一眼,說:“走!跟我去公社!”程全見程有、飼養員在這兒,知是有關死牛的事,故意笑不唧兒地打趣說:“咋!讓我去公社吃坯頭子大的好面馍呀?”說罷,把煙插嘴裡,點着火,吸着,揚臉扛脯地走了。助理推着車,把他仨押到公社,分别關在小屋裡。
次日、小晌午,程全和飼養員便回家了。
春光在地裡看完麥苗長勢,剛進家,大隊會計便來通知他下午去公社開會。吃罷午飯,春光借輛自行車,騎着去到公社,見辦公室隻有黨委秘書,問後知并非開會、是黨委副書記找他,又得知黨委副書記騎着自行車去臨近大隊檢查工作還沒走多長時間,便騎車攆去了。
春光在洪河堤上攆上了黨委副書記。二人坐在河沿上。副書記看春光一眼,勾了頭。春光疑惑地看他一會兒,問:“您找我有事?”副書記沒應聲,擡頭看着他,問:“恁隊死了牛?”春光說:“是的!”副書記問:“那牛是你批準私人用的?”春光心裡“咯噔”一下,說:“不是!”副書記凝視他一會兒,嚴厲地說:“你是退伍軍人,又是黨員,怎麼能對黨組織說瞎話呢?”春光正色說:“我沒說瞎話!我說的是實話!”副書記冷笑着“哼”一聲,說:“程有、飼養員、民兵連長都說是你批準的,你卻說不是你批準的!這不是說瞎話是什麼?”春光“咕咚”咽口唾沫,加重語氣說:“我真的沒有說瞎話!”副書記遲疑會兒,從兜裡掏出來一張紙,在春光面前晃着說:“你說你沒有說瞎話,可這明明證着你在說瞎話!”春光見那紙是自己寫的申請書,皺眉看着副書記的臉,說:“我也沒寫啥呀?”副書記又冷笑着“哼”一聲,說:“沒寫啥?你自己看!”春光拿過來紙,看後,不由得倒吸口冷氣:是的,那上面寫着自己管理不嚴,讓社員私自用牛。這樣,牛死了,責任不是自已是誰的?但他又似乎覺得那上面寫的哪兒不對勁,仰臉張嘴皺眉想會兒,一時又想不起來不對勁在哪兒,便看着副書記的臉說:“我好像不是那樣寫的!”副書記要過來紙,指着紙上的字,盯着他,問:“這字是不是你寫的?”春光答:“是!”副書記又問:“名字是不是你簽的?”春光又答:“是!”副書記把腰一挺同時收了拿紙的手,說:“這不就得了嗎!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讓社員用的牛。”說到這兒,停一下,又說:“根據那仨人的口供和你寫的申請書的證言,公社黨委認為那牛就是你批準私人用死的,你負領導責任!黨委決定免去你程莊大隊黨支部副書記、隊長職務!”說罷,把紙裝兜裡,站起來,走到車跟前,騎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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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腦袋“嗡”一聲,接着,目瞪口呆。他一歇子才回過來神,想:自己根本沒讓程有用牛,他仨咋都說是自己許的呢?還有那申請書就是有點兒不對勁!他又想:書記為啥讓自己那樣寫申請書呢?也許那時他就是為了抓證據!想到這兒,春光像被針紮似地猛一抖,驚悚地“唏”一聲,頓時明白了:看起來,那一切都是他們商量好的!他們中不知誰讓程有用了牛,見牛死了,怕擔責任,于是便嫁禍于己!對!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
春光忽覺得峰回路轉了,“嚯”地站起來,興沖沖地走向自行車。他要去找公社黨委,把事情說透,讓黨委還自己一個清白。他走不遠,又停了步,想:這不是自己的猜想嗎?你有證據嗎?沒證據憑啥那樣說?于是他又瓤勁了,轉過身,耷拉着頭,走回去,坐河沿,發着呆。
洪河水恣意向東流,“嘩嘩”響,沖癱了拐彎處的堤腰,激起的白沫順水飄流。雜物不時順水流過,起起伏伏,漸漸遠去!
太陽快要落山了,冬日的那點溫暖消失了,順河風顯得更冷了。春光不由得縮起了脖,夾起了膀,瑟瑟發抖。太陽落山了,寒夜來臨了。春光不得不站起來,勾着頭,走到自行車跟前,騎上去,看着前方的路,往家騎。
他騎到程莊頭,隻聽大隊的大喇叭反複廣播着:經公社黨委研究決定:免去程春光一切職務!他身不由己地下了車,賴得想找個老鼠窟窿鑽進去住幾天——他正當着幹部呢,是排場人,猛一下子下了台,會不賴嗎?他想此時街上還有人,萬一碰到誰,臉往哪擱呀!于是他便推着車拐到了莊外路上,紮了車,抱着膀,站路邊,約摸着街上無人了,才推着車,往家走。
北風怒吼!他!腳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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