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藥丸藏好之後,範閑抽動了一下鼻子,不知為何腦子裡開始亢奮起來,體内的霸道真氣也開始沿着他那與衆不同的寬闊經脈急速運轉,身體上似乎每一根毛孔都張開了,貪婪地吸取着這天地間也許有、也許無的元氣。
那股淡淡的麻黃樹葉味道讓範閑很興奮。
從桌上取下那把經過改造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虎衛長刀,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範閑小心翼翼地用布帶将刀捆在了自己的背上,保持最方便出刀的角度。至于他腿上那把黑色的細長匕首,這麼多年裡似乎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再專門注意什麼。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王啟年走了進來,對着範閑行了一禮,附到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範閑點點頭,目光掃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幾個家什活兒,示意他開始動手。
王啟年為難地笑了笑:“我的手藝可比大人差的多。”
範閑罵道:“我化妝後的樣子你又沒見過,怎麼知道手藝比我差?當年你是多國通緝的大盜,難道還不會喬裝打扮?”
“隔壁廂坐着的那位不就是大人您親手打理的?”王啟年輕輕一個馬屁遞了過來:“嘿,那手藝,旁人是不知道,在下官看來,大人可是天上的谪仙下凡。”
“盡在胡扯。”範閑坐到了凳子上,笑道:“就京都旁邊供的那些野仙廟,哪個泥像能比我長的更好看。”
一人臉皮厚,一人臉皮更厚,二人這麼胡謅了幾句,有效地驅散了範閑心中殘留的最後一絲緊張。王啟年身為他最親近的下屬,除了滄州城外跟蹤,以及最近負責情報聯絡之外,始終沒有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好在還有一手捧哏的功夫,可以讓範閑輕松些。
王啟年拾起小刀,嗤嗤在範閑的眉毛上刮弄着,又從桌上取了撮和好水的濕灰面,開始往範閑的臉上修補,他覺着粘性與顔色與提司大人的面部肌膚依然有些差異,不由皺眉道:“還是棒子面兒要好些。”
範閑歎口氣道:“哪裡去找?我頭天倒是偷進一個官宦人家取了些妝粉胭脂,效果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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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座大宅中,極闊的院落中火把高舉,十幾位渾身從頭蒙到腳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師椅上一位中年人正在閉目沉思,他的右手扶在光滑烏黑的椅手上輕輕摩娑,雙腳看似随意,實則凝重如山地踩在青石磚上。
這位便是在齊國北面抵抗蠻人七年之久的上杉虎大将,如今天下屈指可數的名将,北齊軍方實力最強,也是聲望最高的強者。
半晌之後,上杉虎緩緩睜開虎目,兩道懾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靜靜說道:“宮中既然不給我留後路,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你此去小心,南方的那些人雖然想賣我一個好,但誰知道他們究竟存了些什麼心思。”
他說話的聲音其實并不大,但渾厚至極,就像敲鐘一般嗡嗡作響,可以想見這位一代名将強大的内力修為。
跪在他前方的,正是一直在上京城内郁悶度日的譚武,當日曾經在使團前被高達一招制住的軍中猛将,他抱拳敬道:“大帥,南人狡猾,您要當心。”
上杉虎道:“本将自有分寸。”他今日最後一次入宮,年輕的皇帝還是沒有給他一個準信,太後那邊堅持囚禁着肖恩,上杉虎心憂義父安危,這才迫不得已準備做這件犯天條的事情。
“戰家的子孫,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上杉虎苦笑着,如果不是義父知道那個秘密,想來年輕的皇帝一定會賣自己這個人情,但是那位年輕皇帝雖然有些女裡女氣,但骨子裡還是保留了戰清風大帥遺留下來的雄風,能夠在短時間内增強國力,甚至領軍南下一統天下的機會,他不會放過。
所以,義父肖恩沒有可能活着從那個牢舍裡出來。想到義父這數十年來的凄苦遭逢,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将也自黯然。
“去吧。”他輕輕揮了揮手,然後回到後院,夫人正急着準備後幾日太後壽辰的禮物。
“是。”譚武半跪于地,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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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崇武門外側的一片民宅内,有一處極不起眼的小院子。四處密集狹窄的街巷在這片民居裡穿插着,就算是老上京人也會有迷路的危險,而那處院子數十丈外,種着些北方常見的喬木,樹木挺拔如劍,微白的樹皮在黑夜裡也顯得十分明顯,好在此時已經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葉格外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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