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家中,彼得的兒子已經會叫爸爸媽媽,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媽媽,也不知道媽媽長得什麼樣子。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就沒有媽媽這個概念。
彼得的爸爸張群勸他趕緊再找一個伴侶,好讓兩個孩子都有媽媽叫。
彼得說:“哪那麼容易?一下添兩個孩子,哪個女人願意一進門就當兩個孩子的後媽?還是算了吧。後媽如果好,還無所謂,如果不好呢?或者虐待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看後媽的臉色。”
“再說,我現在過得挺好的,白天上班忙得要死,周末跟小妮子,我們爺倆出去逛逛公園,或者去餐廳搓一頓,日子過得很舒坦,小妮子根本就沒有想找媽媽的意思,她有很多小夥伴。”
“隻要你不寂寞就行,我怕你太孤單,孩子看到别人有媽媽,心裡不好受。”
“等孩子再大一些,我也退休了,如果想找一個老伴兒再說,現在什麼也不想,就好好工作和生活,把孩子們帶大就行了。”
彼得的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他曾經有過一個女朋友,後來他背叛了人家。如果知道這事,張群會瘋掉,他最受不了背叛二字。
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隻要确立了關系,就要忠誠于對方。這是他一貫的主張。所以他到現在也不能原諒彼得的親媽。
再說,他跟現在的妻子已經生活了小三十年,從沒有紅過臉,夫妻二人互敬互愛,家庭和睦。對于過去的不爽早已抛之腦後。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要忠誠于對方,無論對方有什麼缺點,都要包含。
盡管彼得去世的妻子家條件不好,父母對他們不管不顧,他還是讓彼得忠誠于自己的妻子。看到他們關系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但是現在兒子單身,他就開始操起心來,願意讓兒子再給孩子們找一個媽,無奈兒子不願意,他就不再強求。
人老了,想的問題也開始多。他終于明白,彼得現在中國上海工作,如果他願意去找親媽,就讓他去吧,不再阻攔。
畢竟那個是生他的親生母親,他恨她也恨了多半輩子。就像兒子當初說的那樣,他整天生活在仇恨中有多累。
現在是該放下的時候了,不讓孩子去找他的親媽,不是在為難他嗎?
這天下午,他正坐在搖椅上模模糊糊地曬着太陽,隐隐約約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他眯縫着眼睛,看到是彼得走了過來。
他坐直了身子,等彼得靠近後,讓他坐下,說想跟他聊聊。
彼得身穿一身休閑服,手裡拿着一條毛巾,像是剛幹完活。他挨着父親坐下,告訴父親泳池的水已經換好,裡面也清洗幹淨。旁邊的兒童池也清洗幹淨,天再暖和些,就可以讓孩子進去練習遊泳了。
父親嗯了一聲,還想說什麼,看到彼得有要走的意思,便揚了揚手說:“你去洗洗,沖個澡吧,回頭爸爸找你說點事。”
彼得看了一眼父親,皺紋已經爬滿了臉頰,頭發由灰白變成全白,就連眉毛也開始變白,臉皮松弛,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看着讓人心疼。
他真的老了。可是才六十來歲,怎麼突然一下子變成這樣子?是不是太操心了?主要是為我操心得太多。
他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怕多看一眼,他就要哭出聲。
他多麼希望家裡人都能夠健康長壽,尤其是父母。有他們在,這個家就是一個避風港,他就有依靠。
這一年多,父母毫無怨言地幫他照顧兒子,他覺得自己虧欠父母的太多太多。
彼得轉過身嗯了一聲,就進屋去沖澡。待他出來時,父親已經不再坐在搖椅上,而是在陪小妮子玩耍。
彼得從母親懷中接過兒子,跟母親說:“我這次回來看到我爸爸明顯比前兩年老多了,他沒有什麼事吧?”
“唉,他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愛操心,整天叨叨你,怕你太辛苦,說你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不容易。”
“我真的沒事,您回頭勸勸我爸爸,别為我擔心,小妮子這孩子很懂事,什麼都是自己做,我除了平時工作,下班回家自己做飯,小妮子一周才接一次,我很輕松的。”
“我總勸他也沒用,不知道怎麼越老越愛瞎操心了,你放心吧,他沒事。”
“您跟我爸如果太累,我就把兒子也帶回去,他一歲多,也會走路了。”
“哎呦,你可别跟他說把兒子帶回去,他會跟你急的,你放心,我們一點也不覺得累,有個孩子在我們身邊,還不寂寞呢。”
跟母親聊完天,彼得感覺稍微輕松點,他真怕父母因為幫他帶孩子,累壞了。回來這十來天,他盡量多幫家裡幹一些活,以減輕父母的負擔。像除草、剪樹枝、清理遊泳池等,隻要他看到,就都給打掃幹淨。
十天的功夫一晃就過去。臨回國的頭天晚上,父親來到彼得的房間,問他:“你還忌恨父親不讓你找你親生母親的事嗎?我現在想開了,你要想去找,你去吧,我告訴你她的聯系方式。”
聽到父親這麼說,彼得心裡一震,其實他已經找到了親生母親,隻不過沒有告訴他,主要是怕他生氣。
如今父親主動提出來,同意他去找親生母親,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跟父親談論這件事。
父親繼續說:“其實你的親生母親原先一直給我發郵件,我都不搭理她,因為我心裡還在恨她,覺得她不配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後來她看我不搭理她,也就不再給我發郵件了。”
“謝謝爸爸跟我說這些,我覺得現在找她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原先兒子不懂事,傷了父親的心,以後再說吧。”
“我隻是想,你如果長期在中國工作,有她的存在,你還能有個依靠。像我們離得那麼遠,你若有什麼急事,我們趕都趕不過去。有她在,怎麼着半天功夫也能到你那裡了。”
“我最困難的時候已經度過,有您和我母親幫了我很多,我非常感謝,至于找親生母親的事,再往後撂一撂吧,我不想現在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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