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給我削菠蘿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到了我身上,骨碌碌地轉兩圈,“我不喜歡吃菠蘿。”我微微一怔,有點不知所措。“可是父王喜歡吃啊。”楚天裔重新笑容滿面,有意無意地幫我解了圍。“好吧。”小主人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叮囑我,“你可不能再不用鹽水浸就讓父王吃啊。”我暗笑,明明是你當日讒蟲作怪,等不及才麻的嘴好不好,居然把帳賴到我頭上。楚天裔心知肚明,笑的如吹面的楊柳風,“公主的吩咐,你可聽清楚了。”我連忙點頭稱是。有丫鬟端了上好的蜜餞和冰鎮鴨梨上來,亭中的石桌上很快瓜果飄香。有年老的家人陪着笑臉,殷切地相勸:“王爺,公主,日頭大,嘗口瓜果消消暑。”水靈靈的時鮮似乎吸引了楚天裔的注意力,他拈起一塊紅潤多汁的西瓜,略微嘗了口,稱贊:“今年下頭園子裡送上來的西瓜可不賴。回頭見着老李,要帳房給他五十兩銀子,說他管理瓜園有方,本王有賞。”五十兩夠莊戶人家吃上兩年呢,看來我的新主人出手蠻闊氣的。“老婆子先替我當家的謝過王爺了。”旁邊的一個嬷嬷慌忙走出隊列,叩在地上千恩萬謝。楚天裔手向上擡,示意她起來,笑道:“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事,本王眼睛不瞎,自然會有賞賜。”“不好吃。”小公主咬了口瓜,就呸的吐了出來,鬧的眼淚還沒來得及幹的婆子左右都是尴尬。“伊若!”楚天裔頓時沉了臉。小女孩見父親動了怒氣,也不敢再放肆,嘟嘟囔囔地放下了西瓜,伸手夾了顆蜜餞。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實在是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寶貝的緊。沒人招呼我,我也樂得跟一大幫丫鬟婆子站在一起,找再生為仆的感覺。人就是個懦弱東西,好日子過的太久就會把骨頭煨軟,當了一晌主子就不曉得奴才該怎麼吃飯走路了。“本王倒是有點懷念你的水果刨冰了。”我剛培養出一點意境,楚天裔就迫不及待地給我找着了表現機會。“什麼冰?”小孩子的好奇心随口水泛濫,看着我作恍然大悟狀,“原來你不止會削菠蘿。”這似褒似貶的評語搞的我哭笑不得。隻好連連應答,“奴婢不止會做菠蘿。”楚天裔聽到我的稱謂後,略有些意味的挑了挑眉,卻沒有說什麼。嘴角的微笑高深莫測。我哀歎,我也不想再當奴才,是人都想往高處走。可是,這,由得了我嗎?“你還會做些什麼?會不會捉蝈蝈,紮籠子裝它啊。”小公主眼睛亮晶晶,一臉期待地看着我。我連忙賠笑,“奴婢驽拙,公主說的這些,我都不會。”拜托!怎麼着水柔清也是中土第一豪門的大小姐,我要說會,豈不是打自己嘴巴子。“你們怎麼都不會,全都笨死了。”她氣呼呼地蹭着石桌,不滿地嘟着嘴。我硬着頭皮挨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小孩的罵,還得做誠惶誠恐虛心受教的模樣,後者比前者更加艱難。楚天裔但笑不語。“簡直叫人無法忍受!”小公主勃然大怒,她變化無常的脾氣可真是叫人吃不消。“統統是一群笨蛋!沒意思透了。——呃。”她突然哽住了,眼睛外翻,因發火而紅撲撲的臉蛋憋的得紫紅。剛才的大喊大叫讓她嘴裡的蜜餞不小心滑進了氣管。楚天裔的淡漠立刻失了顔色,波瀾不驚的臉上全是焦急。“還愣着趕什麼,去請禦醫!快!”拍着女兒的背給她順氣,楚天裔雖然急,還不至于亂了分寸。小女孩憋的臉色發紫,隻是拼命地想抓自己的喉嚨,旁邊一大堆下人都亂成了一團。我眼看她神色漸漸不對,太醫又遲遲不到,也顧不上避嫌,專業的導向性逼着我主動請纓。小公主“王爺,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憂心忡忡地看着噎得七葷八素的小丫頭,因為窒息缺氧,她的皮膚上已經有輕微的發绀現象。“如果王爺信得過清兒的話,就請讓我一試,倘若救不回公主,清兒去給她作伴。”非典肆虐的時候,曾經有記者問鐘南山院士:“為什麼醫務人員會置自己的生命安危于不顧,始終堅守在抗擊非典的第一線。”鐘南山答道,不是醫務人員特别勇敢,也不是醫務人員天生就比别人高尚;然而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職業道德,我們從醫者的職業操守就是救死扶傷。我相信,如果今天我們面臨的是火災,需要消防人員站出來,他們也同樣會義不容辭。我緊緊地盯着她的嘴,生怕這兩片薄薄的嘴唇會殘忍地吐出拒絕。如果是這樣,這個小女孩等不到太醫千裡迢迢地趕來,就會早早去另一個世界承歡其母親的膝下。“好!”他笑容扭曲,獰厲的表情讓英俊的臉看上去頗為可怕。“你若救不回囡囡,就一并去伺候她。還有你們,公主是一日也離不開的。”他指着亭子内外的衆多奴婢侍衛。磕頭如搗蒜,人人都魂飛魄散,哭爹喊娘地叫“饒命”。“不想死的都給我散開。”我抱起已經處于昏迷狀态的伊若公主,厲聲喝道:“幹淨的匕首,蠟燭,止血藥,還有布,立刻給我備好。”我把瓜果撸到地上,空出石桌當手術台,将她平放在上面,幸而石桌夠大,她的身子又很嬌小,可以平躺下來。我冷冷地掃了眼目瞪口呆的衆人,發話:“東西放下,統統回避。”楚天裔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揮手退下衆人,自己也一并離去。很好,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跟他廢話。我筋疲力盡地走出了涼亭,對着焦急地候在在外面的楚天裔安撫的微笑,本來就是個小手術。“沒事了。”可累死我了。雖然說,衆生平等,醫生眼中病人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别。可她若是醫院裡的普通病人,就算是沒有救活,隻要盡了全力,我也不會被定為醫療事故,最多心裡難受兩天。她是公主,外頭那個手握重兵、權傾天下的男人的心尖肉!哪怕是少了根汗毛,我也沒有命再重新回到現代了。姗姗來遲的太醫檢查了公主的狀況,連連稱奇,看我的眼神活象是見了鬼。我對這個比喻頗為不悅,淡漠地看了眼已經安然無恙的公主,靜悄悄地退下了。毫無技術含量的小手術,真沒什麼成就感可言。父女情深的戲碼,肥皂劇裡看多了,沒必要重新溫習一遍。卻沒有因為這件事對我青眼有加之類的,隻是看我的眼神裡多了份探究。高深莫測的利用價值比較大,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人世間生存下去的幾率也比較大。我幹脆放任他把我往神秘莫測的方向想,隻要他不把我臆度為妖怪,上火邢台烤就好。小公主很是吃了番苦頭,我沒有合适的工具,隻好用刀切開她的氣管,把差點置她于死地的醉梅取出來。想必吃了大虧的她今後可以明白吃東西時不宜有過大的情緒波動的道理。“又在想什麼?都呆了這麼長時間了。瞧你,墨汁都研出來了。”他眉頭微蹙,指着案上濺出的墨汁。我面上一紅,連忙用布擦幹淨。“你究竟是聰明還是笨呢?”他歎了口氣,放下受裡的報表。我想了想,咬了回下唇,“我一直希望自己聰明,可回回末了才發現自己是真正的笨蛋。”雖然是敷衍,卻也是事實。“不,你是頂聰明的一個。”他笑得仿佛漫不經心,又仿佛意味深長。“聰明的人福薄,往往沒有好下場。”我忽而起了感慨,老天爺不喜歡太精明的人類。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那你還是笨一點吧,笨一點的好。”他像是由衷的模樣。我無所謂的笑笑,“我已經夠笨的了。”他一愣,點頭:“的确不怎麼聰明。”外頭有人求見,我也不回避。端茶的丫頭總是不能缺的。來者與他說了些公務上的事,我聽不明白,也沒興趣理會。非禮毋聽,非禮毋視,在宮裡頭熬的那些日子算是讓我吃透了“無知是福”的真理。他喝了回茶,又閑閑說了幾句,仿佛是誇獎手下辦事得力,來者自然是掩不住的喜上眉梢,然而轉瞬即逝,收斂的很好。“清兒,你還欠我故事呢!”伊若公主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一臉“看你還能躲到哪去”。我頓時頭痛起來,這個小魔女!自從我随随便便說了個小白敷衍她過後,她就化身為菟絲花,整天纏着我說故事。我記憶裡殘存的人魚公主睡美人已經被她掏空了,她還不善罷甘休,非得要我說更多的。我看過的小說的确不少,可适合七八歲的女童聽的也着實不多,何況我說到神采飛揚爆出的現代詞彙引發的疑惑也實在叫我無從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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