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她:&ldo;于老師,我必須多事問清楚,小安為什麼會離家出走?&rdo;于佳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ldo;我丈夫向我提出離婚,小安大概認為婚姻破裂的責任在我,是我逼得她父親遠走西藏。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跟我講一句話,前天她偷拿了錢去火車站買票,準備去成都,然後轉車進西藏到她父親那裡去。好在乘警看她年齡太小,及時攔住她,通知我去火車站把她接回來。她要到9月才cha闆上學,我不能成天在家看着她,沒想到她今天又跑掉了。&rdo;高翔一時有說不出的惱怒:&ldo;女兒正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鬧離婚。于老師,請恕我直言,你們真是一對我無法理解的父母。&rdo;&ldo;别來教訓我,&rdo;于佳疲憊地說,&ldo;我對發生在我女兒身上的事情一樣無法理解。&rdo;他被堵得啞口無言。&ldo;我知道我說過我們不必再聯系這句話,根本沒有理由要挾你來管這種閑事,可是我實在不能把不相幹的人扯進這件事裡來,隻好一再厚着臉皮跟你開口了,我真的很抱歉。&rdo;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隻好不再說話,專心開車。高翔和于佳趕到劉灣時,已經是深夜時分,村子裡安靜至極,唯一亮着燈的就是梅姨家裡。她和晶晶、左思安坐在東邊廂房裡各自看書、做作業,看到他們進來,左思安迅速低下頭去。梅姨站起來使個眼色,三個人走到了西邊廂房内。&ldo;我勸了她好久,她答應跟你回去。不過,她還是堅持要馬上去看她爸爸。&rdo;梅姨歎了一口氣,&ldo;就是這麼小的時候,才有這份固執。&rdo;于佳慘淡地一笑,沒有說話。晶晶突然跑了過來:&ldo;其實小安姐姐要是不想回去,就住我們家跟我做伴多好。&rdo;梅姨瞪了她一眼:&ldo;你不想想小安的媽媽有多擔心她。再說小安留在我們這裡怎麼上學?趕緊去做作業,大人說話不許亂cha嘴。&rdo;晶晶嘟着嘴老大不服氣地出去了,梅姨對于佳說:&ldo;于老師,你别介意小孩子說的話。&rdo;于佳搖搖頭:&ldo;誰都看得出我女兒不願意理我,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怎麼會怪一個誠實的孩子。&rdo;高翔試探地說:&ldo;如果小安想去看她父親,你可以陪她去,你們也正好當面溝通。&rdo;&ldo;說說倒是容易。從她出事到現在,我請了無數假,積壓了大堆工作,不打招呼提前結束出差跑回家,已經完全沒法兒給領導和同事一個合理的交代。除非我辭職,否則目前不可能抽出時間帶她去西藏。&rdo;&ldo;這樣的話,你能不能跟她父親溝通一下,讓他勸小安暫時放棄這個念頭,等他回來。就算他想跟你離婚,也得親自回來辦手續吧。&rdo;&ldo;你知道左學軍去的是西藏什麼地方嗎?阿裡。大片的高原無人區,原始落後,通信時有時無,斷斷續續。他又存心回避,我差不多半個月能跟他通上一次話已經很了不得。他對他女兒說的不過就是好好在家待着補習功課,等9月開學之後上課不要掉隊,甚至沒有象征性地說一聲&lso;你媽媽很辛苦,你要聽她的話&rso;。&rdo;高翔與梅姨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些話顯然在于佳心中積郁已久,一旦開始,再難停下來:&ldo;是的,我不算是一個好母親,我不是那種把孩子當成一切的女人。我有自己的工作,還想幹出一點兒事業來。我每天上班路上要花一個半小時,經常要出差。小安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由她父親照顧,他送她上幼兒園、小學,從來沒離開過她。為了讓我安心工作,他去挂職鍛煉時,又把她帶到清崗來讀中學。&rdo;提到這一點,她神情黯淡,他們同時想到在清崗發生的事情,更加無法開口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于佳才用平淡的口氣接着說:&ldo;他對女兒付出得更多,女兒對他的感情遠比對我深,一直如此。那件事情以後,我很愧疚,我想補償她,給她更多的關心,能做的我全做。我推掉工作,請長假去清崗陪她,一有時間就花三四個小時轉兩趟長途車去劉灣看她,賠笑臉找門路為她辦轉學手續,可是我做再多也沒有用,她就是不願意理我。&rdo;&ldo;也許你想得太多了,她畢竟還小,無法承受這麼大的變故,所以才表現得反常。你還是要跟她多做交流,讓她講出心裡的想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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