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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入地1(第1頁)

午夜11:30,最後一班電車從車站駛離了,工作人員在站台上來回走了幾遍,播報着末班車已經駛離,站台即将關閉,十分鐘之後,站台上安靜下來。見山政一從男衛生間的一個隔間裡面走了出來,站内的燈光都關閉了,見山政一借着消防應急燈上的綠色電源燈透出的微弱光亮,勉強看着地面走到了站台上。黑暗中,曠野中的霧氣随着午夜潮濕的海風侵入站台,對面的站台邊緣漸漸從眼前隐去。微弱的綠色燈源,像一個個浮在霧中的幽靈,在不遠處觊觎着站台上唯一鮮活的生命。見山政一的手機在廁所隔間的時候,電量已經消耗殆盡了。他最終也沒來得及問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在哪裡下車,會與什麼樣的人會合。一種車站裡面獨有的呼嘯聲從遠處撲過來,在他面前将濃霧肆虐扯爛,又譏笑着隐藏到黑暗中。開始見山政一為了顯示自己沒那麼呆闆,便在站台上來回踱步,誰知道他聽到了黑暗中不知道什麼方向傳來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腳步聲,相當于,他左耳聽着自己腳下傳來的腳步聲,右耳又傳來一個更大更響的腳步聲。當他停下的時候,右耳傳來的腳步聲還有一點點延遲。見山政一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于是不再來回走動。身前的風聲過後,見山政一就能聽到身後牆上的石英鐘指針滴答滴答的跳動聲。

見山政一回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兩根發着微弱熒光的指針中,長的指針漸漸接近短的指針,直至完全覆蓋,兩根指針同時指向了午夜12點。身邊氣流陡然發生變化,一股強勁的氣流突破濃霧的封鎖,一輛列車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這輛列車的車身似乎有些陳舊,灰色的車身可以很好的隐藏在濃霧中。面前的車門自動打開了,車廂裡面亮起慘白的日光燈,在他面前的車廂裡并無一人,見山政一猶豫了一下,跨進車廂的電門,車門随即在身後嘭的一聲關上。見山政一坐下的時候,列車并沒有啟動,他左邊的車廂在對面的站台一側打開門,一模糊的人影走了進來,在靠門的位置坐了下來。接着他又聽到右側的車廂在他站台這一側門打開了,他卻沒看到有人走進來,門嘭的關上了,四周寂靜無聲。片刻之後,車廂内的日光燈管逐個熄滅,列車啟動了。見山政一在黑暗中聽着疾馳的車身與空氣摩擦的尖銳聲,他登上了亡靈的專列。

車廂外,傳來陣陣的沙沙聲,似乎有無數的蟲子在上面爬行,又像是漫天的沙子落在車廂上。幽暗的曠野上,閃電像蛛網在夜空中交替出現,空空的車廂裡,像是一一張張洗刷後的黑白底片。借着微弱的幽光,列車駛入了一片高聳的巨木森林,像一隻蚯蚓在花圃中尋找合适的落腳點。駛出森林之後,一片墳冢的山包,每個山包上發出瑩瑩的藍光。接着列車駛入一條隧道,這條隧道非常長,見山政一有500息的時間列車才出了隧道。列車外怪異的場景不見了,列車周圍的事物逐漸明亮起來,車站的輪廓逐漸在前方顯現,站台末端的紅色信号等已經清晰可見,站台也可以遠遠看見它的輪廓了。

站台上人影憧憧,似乎正是忙碌的時刻。但是,見山政一忽然想起自己是在24:00踏上列車的,目前沒有哪個站在這個點還沒關閉,甚至還有這麼多的人。再仔細觀察,這個站台有着與衆不同的地方。車站和站台是一體的,因為站台後面并沒有日常看到的緊連着站台的廊橋,也沒有看到應該連着廊橋另一端的寬敞的侯客廳,那就是一個孤立的站台。列車并沒有在這個站台邊上停留,依然保持原有車速快速駛過。

見山政一從窗口一瞥之下,幾乎要站起來,這個站台隻有普通站台的一半大,地闆像是一塊塊長條形的石闆拼接在一起,石闆粗糙的表面覆蓋了一層暗紅色的油漆。上面站着,坐着,躺着許多人。這個站台上的一側,有一扇向外打開的鐵門,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在鐵門外面,停下來的列車并沒有引起他們的關注,所有人都緊緊盯着鐵門,忽然遠處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周圍松散的人群呼的一下收緊了,人群變得密不透風。原本在圈内坐的人直接被後面的人踩到地上,原本躺在地上的人成了後面人的墊腳石,所有人伸長脖頸,雙手拼命扒拉身旁的人,于是又有好幾個因為力氣不支,被兩邊人給撥到後面,随即被湧上的人群踩在腳下。”砰“的一聲,一個圓鼓鼓的包裹撞開鐵門,無數隻手抓向包裹,包裹外側纏繞的薄膜和報紙瞬間被撕爛,包裹中散落出一個巨大的飯團,飯團上還露出花花綠綠的點綴,像是一盤殘羹冷炙倒入一盤米飯,揉成了個巨大的飯團丢了過來。那一隻飯團隻在漫天飛舞的碎片中存在了不到五秒,就消失不見了。抓到飯團的人,不知手快,頭更快,手和嘴雙向奔赴。那些手快嘴卻沒跟上的人,飯團已經被人從手中搶走。

一場不足十秒的激烈戰況結束了,站台上的十幾号人原地坐下,在戰況中一無所獲的人躺在地上,口鼻處絲絲的血流向地面,僅存的維持呼吸的那一絲能量随着絲絲的流淌的鮮血,慢慢從身體中抽離。黑暗的天空上,一雙無形的巨刃,在肆意的揮動,像是頑童手中揮舞的柳枝,從麥穗和麥稈之間掃過,切斷将靈魂與肉體間最後的一絲連接。

見山政一目瞪口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左側車廂内的門向一側移開,原本坐在門口的那個人走了進來。他整個人都隐藏在一件黑色的衣袍中,大半的臉都用黑色面罩遮住,一雙眼睛隐藏在披風的陰影之下,偶爾看下見山政一,如同黑暗中射出的兩顆寒星。”歡迎你,來到地獄“一個陰沉,有些含糊的聲音在車廂裡回蕩。

見山政一看着那個人坐在自己的對面,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找一個逃跑的路線。”哼,在這裡,你如果想要自己離開,現在就可以出去了”,說完轉頭看了看窗外。“這裡是第一站,也是停靠時間最長的一站,也是離地面最近的一站。你想要下車,不妨現在就做個決定吧”。見山政一驚詫的問道,”這已經是在地下了嗎?”

“是的”

”可是怎麼回去呢?”

”等,等下一班車經過這裡”

”下一班車什麼時候經過這裡?”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你可以去問問站台上的那些人,他們就是在等回去的班車,或許他們知道”,黑衣人面罩下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

”這這是哪裡?列車的終點又是哪裡?”

”這要問你自己”

”什麼?”

”問你自己為什麼要踏上這班列車?”

“是竹野龍矢隊長,他讓我來這裡”

“然後呢?”

“我不知道,我沒辦法再聯系到他了”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隻能在這班列車上永遠的乘坐下去了”黑夜人含糊不清的聲音讓見山政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去聽,這讓見山政一感覺有些疲憊。

見山政一正要繼續說話,發現外面的站台移動了,他以為列車發動了,卻突然發現,那不是列車在動,那真的是站台在動。車廂外面巨大的轟鳴聲,随即傳來鍊條滾動的聲音,眼前的這個站台竟然在逐漸遠離,而在遠處又一個小小的亮點正在逐漸變大。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個新的站台出現在眼前。他放眼遠眺,發現遠處一隻巨大的手臂不停揮舞着,終端一個個的站台的模樣

被送到不同的位置。

“這個站台還可以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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