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漸漸平靜下來,眸子睇過去,淡淡道:“這也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嗎?”
裴長仕卻瞧着她笑,反問道:“你說呢?”
九思倏的起了身,站在一側,朝他欠身,“夜色已深,大人逗留許久,隻怕不妥。”
明着面兒要趕人走,客卻不随主便,仍舊穩坐榻上,一副溫文爾雅的面容,似笑非笑的看她:“急什麼?”
他靠在榻上,閑閑散散的樣子,氣勢壓人,“你不是想知道章家的婚事該如何能推脫嗎?”
不待九思反應,他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法子也說了,全看你如何想。”
九思閉了閉眼,隻想将這尊不請自來的大佛擡出門去,趁着風雪夜裡,随便找個地方,一把雪埋了。
她自诩是個清醒人,再睜開眼想把腦子過得那些話再說一遍,可瞧見他,不知怎地印象就模糊了。愣神許久才想起來,她是想問這個,她想問問裴長仕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長仕看着她,歎了一口氣,“分明誠心給你解局的,瞧你的神色,竟像是遇到了什麼豺狼虎豹。”
九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氣急:“您是拿我逗趣?”
裴長仕對上她的眼睛,唇邊含着儒雅的笑:“佛堂裡說的話,都是可以做見證的。”
九思杏眼圓睜,似是不大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微紅的臉頰到底是紅透了。
燭火站不穩似的撐着窗楞搖曳,滑落的熱蠟窩藏住方寸陰暗罹難,暖黃的光暈映上他的側臉,半是明昧,半是燈火。
萬籁俱靜,他後面幾個字入耳來便是十分清晰。
“...這個你收好。”
天色昏黑,長廊的燈火微弱纖細,外頭大雪紛紛,一行腳印瞬間被掩去了蹤迹。
案幾的熱茶沒有一點餘溫,一方玉就撂在邊上,玉白的光澤,雲紋半壁,末端懸璜。
九思在被中翻來覆去,終是起身,喊采錦用匣子收起來。再躺下時,竟是一夜好眠。
次日雪仍下着,但小了不少,鵝毛亂絮似的洋洋灑灑。
季候氏放心不下,又捐了一道燈油錢,看着知客師父用朱檀筆一筆一劃記在功德本上才放心離去。她上馬車前拉着九思的手,道:“我這心裡放心不下,怕他們在那邊過得不好,也盼着能多多給你些庇佑。”
九思扶她上馬車,安慰道:“祖父泉下有知,定會如您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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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過年沒兩天,章家人閑不住似的,拜帖一日緊一日的遞上門來,又不能怠慢,季候氏隻能出去作陪,聽那幾人拐着彎兒把話繞道九思身上,季候氏又氣又急,鐵青着臉送客,到最後幹脆稱病閉門謝客了。
章大夫人看出季家的敷衍,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偏偏忍住了沒發作,還笑着撂話,讓九思在家中好好習規矩。
劉媽媽唾道:“隻以為是大戶人家,半點教養也沒有,手伸到别人家中,真是沒皮沒臉,我都替她燒得慌。”
九思不以為然,手伸去别人家中算什麼?隻怕章家早想越俎代庖,不甘心屈居一人之下了。
丁硪出去跑了兩趟,旁鄰左右的關系使盡,潛伏在那些府邸邊上,什麼都未摸着,倒是被徐川的人逮到,當夜就有一封密信遞進來,上頭四個大字:稍安勿躁。
薄薄的信紙頗為燙手,她總覺得裴長仕誤解了什麼,讓丁硪出去打探隻是為了不那麼被動罷了,又不是着急别的。
她頂着燭火看紙上筆法一波三磔的小隸,當下行楷正盛,這人卻寫了一手好隸書。最後還是疊了兩折就讓采錦和那玉佩裝在一起放好。
季宗德在朝中還未回來,季候氏憂心他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又擔心他冰天雪地的在外頭照顧不好身子,選了一個能幹的媽媽送過去,幾個大箱籠中裝的都是鑲毛領兒的厚衣衫,并着新制的護膝一起。
不到一日,那邊就有帶信的小厮回來,季候氏拿着信紙若有所思,撐着額頭道:“隻怕是要變天了。”
九思湊過去看了兩眼,大伯父這信寫的謹慎,隻說了何時回來,近況如何,半點未談及朝中之事,看來局勢應該是相當緊迫。
章家現下坐不住,也并非是閑出手前世章家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光是看章明達偷梁換柱把梁氏子養在章府上,就曉得宮中權宦與太後為首的外戚這兩黨功不可沒。
這一世言官領頭彈劾章明達的呼聲極高,皇帝明面斥罰敬啟良,實則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千裡之堤毀于蟻穴,前者是執掌大權的内閣首輔,又裡應執掌司禮監的劉進,權勢滔天似是不可一日;後者作永晉帝的暗刃,隻等一個時機。
季候氏把信收進匣子裡,朝九思笑道:“就近着除夕,你也不要跟着我個老婆子天天不是看賬本兒就是繡花,好好的姑娘家養成了呆子,和婉茹出去瞧瞧有什麼要吃的要玩的,那些個頭面首飾祖母準備的若是不喜歡,就喊梁媽媽備馬車去鋪子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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