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涯失笑。
她道:“他死于道心不穩,道體被毀。
“我素來不喜傲明君此人。自很久以來,他便不愛說話,心中藏着的事卻不少。公主死後……一萬年前,公主死後,他便變得更加陰鸷,離開了我們。”
謝春山唇角繃緊。
玉無涯搖頭。
她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良久,她慢慢說:“你是否知道,傲明君畢生,都追慕一個人,他一直追慕一人,那人……”
謝春山閉目,感受到心髒傳來的痛意。
他再次睜開眼,睫毛掩去眼中情緒,隻有握着扇柄的手因用力而發白:“他畢生愛慕百葉公主,我已經知道了。”
玉無涯詫異地看他一眼,半晌才點頭。她并不知道謝春山曾經身邊有個叫“百葉”的侍女,對于她這般長老來說,謝春山身邊的仆從,她向來不注意。
她隻回憶道:“一萬年前,他在公主身邊,是一個普通至極的馬奴。他被公主一手提拔,漸漸成了公主身邊的侍衛。公主後來修仙,他亦跟随着公主一起。
“後來,出了一些事,公主為大局考慮,以身殉道,就那般死了……傲明君便不知所蹤。再之後,蒲涞海開,人間和修真界分開。我在世間獨行,後來漸創了劍元宮。永秋君是仙人,他扶持着長陽觀建起來。
“我因為和永秋君有些舊情,又因為不信任永秋君,再加上世間修士多多少少良莠不齊,能指導我修行的,隻有永秋君。我便經常會找理由去長陽觀,試探永秋君。那時候,傲明君消失了很久。”
她說起這段,目色有些複雜。不過因她背對着謝春山,謝春山隻能聽到她聲音溫潤,卻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緒。
謝春山壓着情緒問:“他再出現時,便已經是那個一手創建芳來島的傲明君了嗎?便已經開始殺毀世間男修的修行生機,反哺給女修?他已經變得……那般厲害了嗎?”
玉無涯:“不是。
“我再一次見到他,是那年永秋君剛剛修好‘積年四荒鏡’,恢複了天地間的秩序法則。在此之前,因為神魔之戰,天地法則混亂,修真界已經下了很多年的雪。但我們都知道,‘積年四荒鏡’歸位,雪很快就會停。
“我在雪中登上長陽觀,看到一人跪在雪地中。那人周身被雪凍住,唇泛紫,臉發青,身子搖搖欲倒。我認出這個人,是很久不見的傲明君。
“道童們說,他已經跪了整整七天了。
“他跪在長陽觀下,所求是希望永秋君能夠複活百葉公主。因有傳說,這世間,唯有仙人能夠複活人。傲明君因公主的死而怨恨所有人,但他也許真的想不到辦法,他回來找我們了……他求永秋君複活公主。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念,到底有多深。此後經年累月,他畢生……”
謝春山輕輕閉上眼。
他聲音清渺,和四周的海水濤聲混于一處,他喃喃自語:“他畢生都在為了她活,為了她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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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皓雪滿滿,玉無涯站在長陽觀下,看着那個長跪不起的男子。
之前發生了太過慘烈的事,他們所有人都不想提及。公主因那些事而心甘情願地犧牲,那些已經過去,一切恢複正常。無法從那些事中走出來,看不破生死的人,隻有一個傲明君。
他其實仇恨永秋君,仇恨所有讓公主因他們而犧牲的人。玉無涯不喜他,他大約也不喜她。之後,玉無涯和傲明君因對修行見解不同而成為宿敵,見到對方都想殺死對方。在那之前,玉無涯隻記得長陽觀的那場皓雪。
傲明君在此跪了整整七天。
她到長陽觀的時候,他依然跪着。他搖搖欲倒,昏昏沉沉,一身身骨被雪覆蓋。他低垂着頭,衣袍在風雪中凍僵,睫毛上也沾着雪。
雪簌簌飄落,無聲無息,落在青年身上,雪變得沉重。雪落在發上,發絲結冰,冰涼地貼着臉,拂在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面孔上。
那青年盯着一滴滴落地的雪花,他一直看着,專注地凝視,眼底透着滄桑之意。他的身體在雪中孤零脆弱,他漆黑的瞳孔中卻燃燒着火焰,火焰熊烈,至死不滅。
玉無涯在長陽觀中與永秋君談事,她心神不甯,時不時用法眼向外看,便看到那男子依然跪在那裡。
玉無涯心軟,問永秋君:“為何不助他複活公主呢?公主畢竟也是你的……”
永秋君回答:“天道之下,生死皆有天命。違逆上蒼,強行複活,必遭天譴。他是癡人,難道你也一樣?”
玉無涯便不再說話了。
自他成仙,她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也許仙人的想法和他們都不一樣……那般漠然,那般無情。世間沒有人值得仙人停駐垂首,哪怕是他曾經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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