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月亮就在爹的身後,仿佛張着血盆大口的鬼怪。
終于,退無可退,細的如同柴火棍兒的胳膊緊緊的貼在牆上,爹最後一次擡頭看着她,眼中忽然亮了幾分,舉起的斧子卻緩緩落下:“爹沒用,養不活你,卻也下不了手帶你走,你别怨爹……”頭慢慢垂下去,很久很久,再無聲息。趴在地上的軀體,隻有上半身。
啊……孟回不斷嘔吐着,吐出來的東西卻跳躍着化作一隻隻白兔,四處亂竄。
爹啊,你為什麼不拿我跟府君換呢,你為什麼不早點砍死我,你為什麼要以身飼我呢?
那個江南,繁華不再,人迹寥寥,遍地屍骨,卻不是戰鬥厮殺而死,而是餓極相食而亡,那不是江南,不是人間,而是,地獄。
紅色的月亮冷冷的看着,圍住百姓的一圈圈的鐵索圍牆,爬不過去扯不爛,人們被圍在牢籠一般的世間,殺人,被殺,吃人,被吃。
忽然,一隻隻白兔聚攏在孟回周圍,口吐人言:“你為什麼不去死啊?他們都死了,你爹娘都為你死了,你為什麼不死呢?”
眼前的白兔圓圈不斷旋轉,聲音越來越大,是啊,我為什麼不去死呢?我該死。
孟回舉劍刺向自己。
當的一聲
扶起李醉的孟回忽然滿臉痛苦,舉劍自刎!情急之下,最遠處的小武一把扔出了金锉刀,孟回的劍錯過脖頸,斜刺入左肩,但她的眼睛卻瞬間清明,手起劍收,從左肩傷口帶出了一溜鮮血灑向了暗處的石頭方台,金锉刀當得一聲紮在地上,本也陷入呆滞的阚劍瞬間驚醒。
幾人猛地拉着地上的李醉,退回書桌一側。石頭方台銀光乍現,浮起一具身體,長長的純白須發竟然将身體緊緊包裹,銀光中,須發漸漸散開,一身白衣的老者,在銀光中懸在空中,俯視着他們。
他面容嚴肅,眉心一道深紋,眼裡盡是審視。
目光所及,仿佛千鈞之力。
卻在孟回頭頂停住,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活着?”
半晌後,他輕輕吐出一個“好。”
目光落在孟回懷裡昏迷的李醉身上:“蠢貨。”
忽的眉頭一挑,李醉脊背的傷處生出閃爍銀光,與白衣老者身上的銀光竟是交相呼應,他向前幾步,孟回緊緊的抱着李醉向後瑟縮,阚劍和小武咬着牙頂着光用力,想擋在她們前面,卻,無能為力。
老者停住了,輕歎了一口氣:“孽緣,罷了。”空中,他伸出右手直奔李醉,那隻手無限延長穿過阚劍的劍,小武的胳膊,孟回的懷抱,直直的從李醉身上掏了一把。
孟回死死他,透過刺眼的光,她看清,那隻手,少了無名指和小指頭。
手臂收回,白光中的老者一閃,化作星輝,瞬間消失。
一道白光從靈湖底直沖天際,奔月而去,無影無蹤。
遠遠地教宗金殿裡,陸步秋坐在窗邊,撫摸着子舟殘缺兩指的手,正在沉思,猛地擡頭,透過窗戶,隻見白光奔月,他沖到窗口,伸手抓取,拼命大喊:“懷德!不要!”
李懷德,你又抛下我了,一如迎娶西北仇氏女為皇後的時候,自戕離京尋子的時候,湖底掘墓避月求死的時候,李懷德,你答應我的同生共死呢?
一個白衣秀才遇見了山匪劫掠,青衣少俠出手相救,兩人志趣相投,義結金蘭,事情的開始總是這麼輕描淡寫。
夜半,山口,月下。
“懷德,黃金軍火器非凡,平山填海,我們不是對手,何必自尋死路,不如你我隐居此山,避禍求存,自在餘生。”陸知行攔住傷愈下山的李懷德。
白衣秀才李懷德卻扭頭遙望山下,緊縮的眉間一道深紋:“知行,黃金為禍數年,它們雖然看似堅不可摧,卻也不是毫無弱點,不然為何隻是龜縮西北,隻是短時間進攻其他地方,很快撤退,一定有什麼令它們恐懼的存在,那就是我們打敗它們,為衆生奪一條活路!”
“懷德……”陸知行剛要開口說服他。
白衣懷德卻一把抱住青衣知行:“知行,我意已決,你可願與我,同行共戰!同生共死!”
溫暖的懷抱帶着他的書卷氣,明明瘦弱,卻又仿佛蘊藏着無窮的力量,衆生是他的信念,衆人本與我無關,隻是,他是我的,信念。
陸知行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環住懷德的背,仿佛要把他裹進自己的生命中:“好,同生共死,你說的。”
八百年的漫長歲月裡,陸知行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換過多少個名字,一雙手沾了多少鮮血,但每個陰冷的顫抖的朔月之日,就要一次又一次陷入幻境,直戳心裡最隐秘的,恐懼的幻相,這就是月石長生的代價呀,唯有李懷德三個字,陪他熬過漫漫長夜,熬過地老天荒。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上神他又又又穿了+番外 穿成男主的長期飯票+番外 我扳彎了裝O女主 彗星回歸日+番外 星際動物飼養指南+番外 體修之祖 黃昏之國+番外 雙向奔赴+番外 帶着信息素穿成昏君 菲爾先生,請别低頭 不幹了,這豪門真少爺誰愛當誰當 平淡生活+番外 肩負仙門希望的我與魔道頭子成雙成對了+番外 風雪千山 雙生+番外 清穿後的滋潤日子+番外 穿書之骨灰級反派 假失憶後喜提總裁老公+番外 崩壞:龍之艦長 夫人竟是男兒身+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