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時無人接,隻聽雨順着屋檐砸在石磚的院子裡,仿佛跟帶着怒一樣跳下來,決心要摔個粉碎似的,那一顆一顆水珠子在地上摔開八瓣的聲音震成一團,響的驚人。
過了好一會兒,珠月才開口道:“這才什麼時候啊。東宮六子,胥才行九,以後……有咱們殺殷家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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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鎮的确算不上大,對于崔季明這種小時候生活在建康,大了又見過長安的人來說,石城鎮最有吸引力的便是雜了。與長安規劃的井井有條相比,石城鎮街道上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鋪子門頭,挂着的各類橫标與用風力旋轉的“燈箱”,地面滿是黃土,旁邊攤子上擺滿了各類油炸點心和肉食,還有交易瓷器地毯與兵器馬匹的店鋪。
崔季明正看着俱泰在前頭唾沫橫飛的跟别人砍價。
他這麼個人兒走在長安街上必定會被不少人圍觀,可石城鎮仿佛見多了各種怪人,稀松平常。店家正彎着腰跟俱泰争辯這炸糕用了多好的料,最終顯然是俱泰勝利了,他一手捧一個陶盤,遞給崔季明一份,看着熙熙攘攘的道兒上駱駝走過去一陣黃沙,崔季明連忙背過身兩三口吞了。
“我多少天沒沾油了,真是饞的舌頭都能勾到他們家鍋裡去。”崔季明嘴邊塞得鼓鼓囊囊的,她吃的太快,俱泰才吃了一塊兒,連忙想把自己的遞過去。
崔季明咽了咽口水,還是矜持的拒絕了。俱泰似乎很了解她的貪嘴,在賀拔慶元寬容的讓崔季明出來逛的時候,主動擔任向導,吃遍了小小的石城鎮。
俱泰出來了之後顯然也很放松,他在長安的時候總感覺下一秒都要滾下去磕頭,這會兒卻是很自然随意的跟那店家和食客閑聊。等到俱泰吃完,兩人開始準備逛回石城鎮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官驿,卻看着俱泰跑了一家賣皮毛的店内,買了一雙厚羊毛的鞋墊給她。
崔季明愣了愣。
“看你這幾日腳似乎被磨得挺厲害,走路都疼。”俱泰簡單道。
哎呦這眼力勁啊!崔季明高興的連忙收下,正兒八經道了個謝。
“你哪兒來的錢啊?宮裡的月錢帶出來的?”崔季明無意問道。
“帶出來了點,我又從咱們隊裡那些跟着的漢人商人手裡買了點不重要的雜物,一路上隻要有官驿,我就拿出去了一點賣給别的商人。”他說的容易。
崔季明這些日子裡,的确是蠻喜歡跟俱泰說話,他雖然有意無意的讨好她,但又表現的不扭捏不客氣,可能是長時間做下層人,心思又細又很懂分寸,說話做事讓言玉也都挑不出毛病來。
她踢了一腳黃沙,旁邊木頭和土混作的小矮樓上,窗戶裡探出幾個跟跳進粉盒子裡打滾般的濃妝姑娘,還有些青灰眼窩胸前下垂仍紅衣開領的老妓女,對着崔季明招手擺弄。
她看了一眼,跟燙着嘴般倒吸一口氣,猛地轉過臉來看俱泰,岔開話題:“這一路上,有你的老家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老家?”
俱泰竟然在跟那老妓女擠眼睛,聽崔季明問道,不太在意的答:“我老家遠得很,倒是以前在拔換住了好些年。做些小生意,後來你也是知道的,北道邊上,突厥勢強,回鹘南下,北路基本都毀了,我也是從家裡逃出來的。路上妻兒又被殺,運道也不好,再被吐火羅人當新奇玩意兒給逮了。”
崔季明愣了一下:“妻兒?你多大了啊?”
“我快三十了。”俱泰擡起頭,額前那又黃又黑的亂發搭在傷口上。
“……”崔季明真沒看出來,俱泰個子太小,平時走路蹦跶蹦跶的,跟個猴子似的:“我以為你二十不到呢。那你豈不是孩子都挺大的了。”
“最大的要是活着都十一了,最小的才幾個月。我們當時從拔換走的時候,除了我,一家都給屠了。”他說的很稀松平常:“我家裡十三個女人,九個孩子,不算奴仆,二十二個人全死了。”
雖然這個時候崔季明應該是滿面悲傷的道歉,但她第一想法竟然是……
卧槽又是一個種馬!
做點小生意,能養得起這麼一大家子?
不過既然俱泰被那吐火羅人進貢到宮裡來,想來現在也被沒收作案工具了。
看着崔季明一臉震驚,俱泰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頭發:“以前做生意做的還行,算是有些錢,也養得起,我們那邊都這樣。”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浪裡好手啊。”崔季明真心誇贊。
二人這麼晃蕩回官驿去,自高祖時期西域鐵勒各部臣服,便在南路、北路兩條絲綢之路上立下近百個官驿郵驿,用于使臣的停歇與軍報的傳遞。
既然傳遞軍報,這些驿站也都各有私兵、物資豐富、戒備森嚴,普通人是不可能進入官驿的,縱然是賀拔慶元帶着庫思老一行來,也隻有部分将領官員進入官驿居住,大部分人還是會駐紮在城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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