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娥在她的怒吼中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上前一步,雙手用力扳過金娥的肩,試圖迫使對方轉向自己。
她的心情太過迫切,不自覺地在手上傾注了很大的力氣。金娥發出一聲驚呼,肩膀在她的掌心微微顫抖,就像是被獵人攥在手裡的小鳥一般。
隔了半晌,金娥低聲開口道:“……你誤會了,我怎會不信你,我隻是不想再增加你的負擔,不想總是拖累你……”
赤憐不禁一驚,五指的力道也跟着松開,胸中的震怒平複,留下一片空虛。
她定睛凝神,端詳對方神色,隻見金娥臉色蒼白,眸子深處帶着怯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對這樣的眼神再熟悉不過,兩年前她受傷躲藏在金娥的房間中,無數次從床底窺見龌龊的交易,那時候,金娥便是用同樣的眼神,看着每個來意不善的嫖客,而後咬緊嘴唇咽下痛苦,擺出虛假的笑顔。
那些人曾使她恨之入骨,可時至今日,自己竟變得與他們一樣。
她想起方才金娥踮起腳尖的模樣,心中更是懊悔,這人将全然的信任交付給自己,卻被自己如此粗暴地踐踏毀壞。
本該浸潤她的愛意,卻使她變得面目醜陋,尖刻涼薄。
她在金娥面前蹲下,雙手輕輕攀在對方膝頭,道:“抱歉,金娥姐,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說那麼混賬的話……”
半晌過後,她感到手背漸濕,溫熱的眼淚從金娥的兩頰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上。
眼淚彙成一片苦澀的海,将她的心淹沒。
在她沉默的時候,金娥哽咽着開口:“我對不起小千,當初我親手将他抛棄,如今實在沒有顔面見他,我希望……我希望……”
太多的話梗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明白了,”赤憐柔聲打斷她,“我不會對他說的,等什麼時候你自己想說了,再親口告訴他不遲。”
金娥終于破涕為笑:“謝謝你……其實,我真的不在乎是否與他相認,隻要他過得好,我便滿足了。”
赤憐沉默了片刻,道:“可是,我也同樣希望你過得好。”
金娥搖了搖頭:“我不值得……除了被你喜歡,我根本一無是處,連說話都會惹你生氣。”
赤憐擡起一隻手輕撫對方臉頰:“我沒有生氣,我隻是希望你平安無事。”
“我……我明白。”金娥閉上眼,傾身抵靠在她的額頭上。
她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撚動手指,指間捏着一抹催眠的藥劑。
與昨晚一樣,這藥劑可以讓金娥再次睡去,在自己歸來前,一直安全地呆在竹院中。
這是她最擅長的技藝,隻要動動手指的功夫便能輕易做到,金娥是那麼信賴她,決然不會有半點覺察。
她幾乎要那麼做了。
但金娥突然伸出雙臂,繞過她的肩膀,主動将她抱住,而後貼在她耳畔呢喃道:“小紅,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的命許給你,不論你是男是女,是貓是狗,我一輩子都跟着你,絕不會負你……”
她的手指不禁顫抖,純白透明的粉末從她的指尖流走,彙入風中,消失不見。
她拍了拍金娥的肩,道:“我該走了。”
“嗯。”金娥松開她,目送她獨自離去,步入昏黃的夜色。
*
同一時刻,柳千獨自等在府衙之中。
這裡是他與柳紅楓選定的栖身之所,但柳紅楓在幾個時辰前同黑衣女人一同離去,直到黃昏都沒有歸來。
黃昏時分,院中倍顯蕭索,墳冢旁送魂的蠟燭燃了整夜,早已枯竭,隻剩下一截短短的燭頭,被涼風一吹,從燭台上滾落,順着地勢滾到低窪處。
就連冤魂也走上了黃泉路,将柳千獨自抛在人世,暮色像流水一般填滿了院子,從四面八方擠壓着他,使他胸口發悶,漸漸喘不過氣。
柳千很怕黑。
這個弱點從小到大一直伴随着他,盡管他自幼雖師父四處行醫,早就練就了過人的膽魄。捕捉毒蛇畸蟲,為傷患開刀放血,切肢剖腹……旁人看來血腥可怖的場面,對他而言隻是家常便飯,在查驗劇毒、割屍蒸骨時,他連手都不會抖一下。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一世英名,為何會在區區黑暗面前敗下陣來。
黑暗會勾起他模糊的記憶,每當夜幕降臨時,隐約浮現的陰暗與逼仄都使他本能地感到厭惡,無奈往事遙遠難溯,零散的片段也難以拼湊出完整的線索,他不止一次向師父詢問自己的出身,但師父卻從不回答,久而久之,他也隻能放棄追究,權當自己是師父趁着夜色撿來的。
他生性好強,平日裡就算扯爛他的嘴巴,他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怕黑。隻有在獨處時分,他才允許自己抱緊雙臂,縮起脖子,将脆弱流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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