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孫仲已聚攏了城中散兵來到城下,從城頭上看下去,有不下兩千人,人數倒是不少,但這哪是軍隊啊,隻見這些軍士大部分破衣爛衫,武器尚且不足,披甲者更是十中無一,也有穿着鮮亮衣服的,顯然是從百姓家裡搶來的。
李宓手扶垛口,喊道:“你們可認得我?”
有人喊道:“怎不認得,将軍是姚州都督李宓!”軍士們交頭接耳,又有不少人交頭接耳道:“确是李都督!”
李宓道:“今吐蕃兵犯雅州,爾等不去助戰,卻聚在此間作甚?”
有人喊道:“非是我等不願,實是無人統領。”
李宓道:“即便如此,也不該搶奪百姓财貨。”他點指着幾個穿着百姓袍服的,喝道:“給我脫下來!”
那幾人連忙解開衣衫,一人邊脫邊說:“我等千裡戍邊,也想建功立業光耀門庭,擄虐百姓實非所願,但沒有補給無法回到蜀中,難道看着弟兄們活活凍死餓而死?此皆不得已而為之耳。”
李宓眯起眼盯着他冷笑道:“你是何人?還和老夫拽文?”
那人叉手道:“在下沛縣朱子貞,為軍中令史。”
李宓點頭道:“沛縣朱姓确是當地望族。”忽而喝道:“朱子貞,我且問你,為何不去折沖府?”
那人回道:“我等皆長征健兒,并非府兵,沿途折沖府皆不納。”
李宓問張通判:“為何不納?”
張通判道:“府兵早已名存實亡,将軍你看城頭戍城的皆是老卒,糧草早已接續,這些老卒還要自己做些營生才夠養活自己,如何能供給這麼多軍隊?”
李宓道:“何不從支度使衙門支取錢糧?”
在唐代,軍隊不歸地方政府管理,朝廷戶部管天下錢糧的官員叫“度支使”,邊軍負責錢糧的官員則叫做“支度使”,《冊府元龜》記載:“凡天下邊軍,有支度使,以計軍資糧仗之用,每歲所費,皆申度支會計,以長行旨為準。”
無論健兒還是府兵,都應由支度使衙門給養,故李宓有此一問,張通判卻為難道:“開元以來,邊軍支度使皆由節度使兼領,如今鮮于節度使不在,無人敢開庫發饷啊。”
李宓怒道:“胡鬧!速速開庫,重新武裝士兵,給足糧秣,随我北上!”
張通判為難道:“這……”
李宓道:“怎麼,你信不過我?”
張通判忙道:“不,不……李将軍……”他再度靠近李宓,又被李宓一把推開,他隻能低聲道:“李将軍是劍南留後不假,但敕旨并未授予支度之權,擅自開庫,恐怕……恐怕……”
李宓一按寶劍道:“聖人命我總攝軍務,擊退南诏、吐蕃的進攻,一切便宜行事,如何就管不了支度之事了?”
張通判道:“别事都好說,隻有隻支度之事……如今的度支使楊國忠正是鮮于仲通的恩主,聽說他為鮮于仲通遮掩,已将大敗說成了大勝,鮮于仲通非但無罪反做了京兆尹。”
楊國忠之奸隻怕尤勝李林甫,他擔任度支員外郎、專判度支之時,将各地積存的糧食變賣,換成珠玉、布帛之類的“輕貨”送到京師充實府庫,又将天下義倉及丁租、地稅全部換成布帛,用來充實天子的庫藏。他也就是靠着為聖人斂财的手段才平步青雲,以緻今日成為第一寵臣,其時楊國忠尚未拜相,但人已以“楊相”相稱了。
開支度府庫,那可是動了楊國忠的利益,誰敢擅專獨斷?
張通判獻策道:“不如修書一封詢問楊相,得令而行……”
李宓怒叱打斷道:“如今國難當頭,雅州邊患緊急,最快的信使往來長安也要月餘,如何等得?”
他轉頭向城下喊道:“孫仲,命你領衆人去支度使衙門支取軍服軍械,并錢糧等一應補給,裝備齊整後随我北上援助雅州!”
衆軍士齊聲喝彩,李宓又道:“朱子貞!”
朱子貞叉手道:“在!”
李宓道:“命你為司文錄事,一應人等按需分配,不可多取。”
朱子貞高聲唱喏,随着衆人去了。
江朔心中暗贊李宓之能,他手按寶劍在李宓左右唯恐還有吐蕃刺客,然而一路到支度使衙門,直至出城,再沒看到一個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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