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張瑄抽出空閑傾聽牆後的動靜,卻什麼也感覺不到。他太喜歡學妹了,當然不會因為毫無依據的愧疚産生放棄,就算學妹心情很糟糕,告白也可能慘遭拒絕,但他必須說出來!因為在經曆上一次的失策後,有些話已經不想憋在心裡,他想要快點說出來,因為他怕自己“随便”又“随變”的性格會成為追愛路上的絆腳石,害怕自己真的會自甘暴棄!
于是他雙腳一蹬,一個側身旋轉來到班門前,正好和準備出門的老師碰個正着,雙方保持極近距離的對視,張瑄尴尬的讪笑兩聲,眼野歪過他往裡頭看,卻隻剩空蕩蕩的座位。
“你找誰?”
“啊……沒事沒事!”張瑄怵怵的調轉身形,判斷學妹應該是從後門出去了,一刻不停的從樓梯口下來,正好在底層的走廊上相遇。
張瑄蓦然發現,學妹的眼珠低垂,雙手掖着書本,連籃球都沒帶,幾縷發絲垂落着遮擋住臉,哪裡還有打球時的活力?
“學妹,我……”
“學長。”楚曉标志性聲音傳來,和往常沒什麼區别,但裡頭蘊含的情緒,令張瑄很是陌生。“今晚就别打球了吧,我真的要學習了……”
盡管語氣頗為冷淡,可她仍然擠出柔軟的眼神看向張瑄,渴望得到學長的諒解。
說完邁出腳步,與還在發愣的張瑄擦肩而過。長廊盡頭吹來一陣晚風,少年的油膩短發歪了,少女的齊肩短發亂了,那來自學渣的自尊心,也被刮的面目全非。
——這回…這回他真的就要說出來了啊!真的就差一點點了啊!從未想過學妹會打斷他,難道學習真有那麼重要嗎?隻是經曆了一次訓話,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張瑄内心在嘶吼,他應該恨自己學習差,從而并沒有這方面的共情能力?還是恨學妹在關鍵時候不尊重自己?
他已經完全處在剪不斷,理還亂的狀态中,開始有些迷惑了!
怅惘回首,學妹與學長的距離又變得遙遠,張瑄讨厭這種狀态,看着她走上石橋,看着她消失在橋面下方的視野盲區,要以何種姿态叫停才算體面?張瑄也不知道,張瑄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已經沒有勇氣重複那句“我喜歡你”了。
那一直被他否認的“自卑”,也在此刻有了形狀。
張瑄瞧了瞧手中的冰淇淋,送也不是,丢也不是,他邁着有些恍惚的步伐,延遲許久才上石橋,盡管埋怨着學妹将他的告白計劃泡湯,可又心存僥幸,幻想學妹能夠回心轉意,像往常那樣抱着籃球,在昏黃剪影下跑動,沿途會有蚊蟲飛過,她的齊肩短發随風飄逸,最後将籃球投向籃筐,發出“哐當哐當”的動靜,如果投中了,她會扭過頭來對着自己笑,從而令張瑄的生活充滿價值。
哐當……哐當……
張瑄仿佛又聽到了令其親切的聲音,隻不過音源正在漸行漸遠,張瑄不禁跑了起來,越跑越快,拼命想要挽留。可當零零碎碎的月光拼湊成現實,籃球場地旁,昏黃燈光傾瀉而下,倒映的身影終究形單影隻。
學妹沒有來,她首次沒有前來赴約,而是将時間投入到自認為屁都不是的學習中。
張瑄的肩膀頹了,蔫巴巴的走到一旁的長椅處,雙臂搭在膝蓋上,梗着脖子,少量蚊子會在周邊飛來飛去,張瑄也不曾搭理。
消磨了一會兒時間,他微微低頭,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冰淇淋上,盯着《随變》兩字看上許久,最後像下定了某種決心,扯開蓋子,然後繞着圈撕開包裝,淺棕色的桶皮便露了出來。
——他與學妹之間的阻礙,都有哪些?
張瑄一口咬了上去,冰涼感刺激着牙齒,思緒像一輛公交車,緩緩啟動。
——首先,雖然學生時代的喜歡不講究門當戶對,但實話實說…他的确有些自卑,但在遇到學妹前,他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有這種情緒。他想要在學妹面前隐藏學渣身份,卻不樂意聊成績話題,因為每當學妹拿這方面炫耀時,他都感覺自己的無能被拖出來踩了一遍,更不知要怎麼進行回應。可惜學妹并沒有眼力見,對這方面也從不避諱。
張瑄又吃下第二口,默默吞咽。
——其次的話…張瑄覺得他遠沒有那麼偉大,卻真真切切誕生了這種想法。聽人說,學生時代的愛情總是不長久,學妹則那麼純潔,而他不僅學習差,髒話連連不說,甚至闖進女生宿舍過……品德方面實在算不上端正,所以不該将學妹也染成灰色調。
張瑄驟然停頓,他糾結着,不舍着,始終咬不下第三口。不禁扪心自問,他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自己很喜歡學妹,為什麼還舍得拱手讓人?舍己為人是英雄的做法,可他是混子啊,簡直太違和了!
可能……在班門後偷聽的張瑄與現在的張瑄已經不是同類,在經曆第二次告白後,張瑄那未成年的心智已然不堪折磨,他真的想要随便點了,他已經被這個性格襲擊了!
最終,張瑄咬下第三口,進食的動作逐漸加快,将剩餘的尾巴也塞入口中,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順着喉嚨咽下去。
……
女生宿舍——
楚曉蹲坐在床邊,攤開了數學課本,剛想認真複習功課,忽然瞄到櫃子邊緣的情書,注意力馬上又不集中了,今晚沒和學長打球是有點可惜,但學習總不能落下……于是湊過去将櫃門關上,強行使自己投入到題目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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