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夫人的玉容在昏黃的油燈下時明時晦,“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明姑娘自稱奴婢。縱然,我知道那隻是你臨時搪塞紅衣使者的借口,奈何話已出口,下有百姓見證,上有九阙虎視眈眈欲尋把柄,堂堂仙門,規訓森嚴,絕不可能收一個奴婢為入室弟子。往後,明姑娘有兩種選擇,一,我力保你以良民的身份離開這裡……”
“我選第二。我想留下。”
“那明姑娘可以就來我身邊。對外宣稱你是我的婢女,實則我絕不會真的将你看做奴婢。你若想學我大匡城任一仙法,我也定會命人傾囊相授。我大匡城向來恩怨分明,絕不會虧待了你。如此安排,明姑娘意下如何?”
明琇拱手道:“多謝夫人為明琇着想。隻是沈愛與我同批入門,不瞞夫人,我二人私交甚密。今天她提起過,說是内門弟子身邊可以有一兩個貼身侍奉的人,她希望我能待在她身旁。”
息夫人搖了搖頭,“明姑娘若想跟着沈愛,便不能留在大匡城了。
明琇:“為什麼?今天她不是才拜了師父嗎?”
息夫人道:“因為三天慶典過後,李青蓮就要返回城外荒漠,沈姑娘既一心一意拜他為師,便也要一同去那裡,往後再不得随意進入大匡城。”
“這是什麼道理?”明琇說完後才覺得自己語氣有些急了,“哦,我是說,邊塞本就氣候極端,現在才九月份,這裡就已需要穿棉襖了。等寒冬來臨,大漠上更是冰雪覆蓋,荒無人煙。谪仙是夫人的獨子,即便是為了鍛煉他吃苦耐勞的本事,也不必這般嚴苛吧。”
息夫人淡淡道:“有何不可,過去四年,塞外冰封三尺,李青蓮不也活下來了。他自己發過誓,不受傳召,不入大匡。這點苦,他該受着。”
明琇的手指默默揪緊了床單,“不知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這是我李家家事。明姑娘你固然是我的恩人,我定盡我所能回報姑娘,但那些無關的事,也沒有重新提起的必要。”息夫人悄無聲息地化解了這場無聲的對壘,“你隻需告訴我,我方才的提議,你接不接受?”
明琇眼眶上的淚痕還沒有徹底風幹,鼻腔又猛得一酸,藏在袖子下的手幾乎要把床單捏出一個洞來。息夫人這樣漠然的語氣,就好似李青蓮是個随處可見的蘿蔔白菜,丢到哪裡都能活,至于活得好不好,都與她無關。
明琇很清楚,他少時遊曆四方,在蜀中、在永安求學時,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驕子。他仰慕安石、嵇、阮的名士風骨,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甯死也不能折了氣節。若是從前的他,恐怕甯願揮劍自刎,也不甘忍受斷靈脈、廢修為的羞辱。
可他終究還是苟活下來,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家。明琇幾乎難以想象,李青蓮心灰意冷回家之後,他的家人卻不能容忍他,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驅逐之、讓他一個人在荒漠放四年的羊!
明琇迫切得想知道,當年她進入十惡不赦塔的兩年内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姑娘?”息夫人見她愣愣出神,用指彎敲了敲桌子。那清脆的聲音瞬間将明琇拉回現實。她首先開始慶幸李青蓮現在喝得爛醉,就算聽到了,大抵也不會記得這番令人寒心的話。
不過,要論教人寒心,她又有什麼立場指責别人呢?她更沒有理由苛求一個母親如何對待她的兒子。她自己這四年來,從沒過去看望過李青蓮,甚至還曾打定主意,就這麼一輩子讓他記憶中的許柔止徹底死去。
明琇深呼吸,幽幽吐出一口氣,“好……夫人的提議自然是周到的。隻是明琇今日有些醉了,人覺得困乏,請容我明天再給夫人答複。”
送走息夫人後,她長籲了一口氣,松了松筋骨,以為總算能松口氣,誰知掀開被子一看,又感到了不一樣的窒息——
“李青蓮!你脫衣服幹嘛!?”
習武之人的手腳一向麻利,衣服說脫臼脫,在被窩裡也能脫。不見秋日厚重的外衣,身上隻留了一層半透的絲麻中衣。明琇掀被子的時候,他已經合上了眼睛,若非明琇突然地動山搖地晃他,恐怕他很快就要去與周公下棋了。
李青蓮打了個哈欠,“阿媽走了?她說什麼了?”
明琇側過頭去,不敢直視他這幅儀容,“你阿媽誇你是個好孩子呢。你快點把衣服穿回去!”
“白天着外衣,睡着寝衣,鞋不可上塌,這是規矩。穿外衣就寝成何體統,那不跟蠻夷一樣……”說着他就停下來,原來他方才在被我裡脫衣服脫到一半,就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這才想起,跨和靴都未褪去。
人醒了,正好繼續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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