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誕生于不同的時空,受教于不同的思想體系,但靈魂能相容,目光所及能相同。
這難道不是她一個穿越者,能夠獲得的最好的土著伴侶嗎?
對于在異世踽踽獨行的惶恐,如風吹雲散。
吾道不孤的感覺,多麼幸福。
二人頭碰頭,幸福地吃完豬雜湯餅後,卻又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
平底鍋,畢竟是鐵打的。
瓷器與戰略物資沒有任何交集,鐵,則不同。
鐵能做鍋碗瓢盆,亦能做刀槍劍戟。
邵清給趙似療傷,王府賞了他一百貫,官家和向太後分别又賞了他兩百貫,定購鍋子的五百貫,能說得清出處。
但如果,有人拿“鐵”這個字作文章,誣毀他二人,甚至誣毀貿易使團的領頭人蘇頌,向北遼輸送磁州的鐵資源呢?
姚歡想起此前,自己明明也是用宮中當差所獲的報酬,去置換太學的多餘糧米赈災,卻被曾緯到禦前彈劾姨父的事。……
大宋皇宮,福甯殿。
張尚儀踏過一層薄雪,來到升着西涼瑞炭的殿内,向官家趙煦報請冬至内廷祭祀禮儀。
青年天子面色頗佳,目光愉悅地聽完張尚儀的話後,欣然準奏,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與這位内臣分享來自邊關的喜訊。
“尚儀,章質夫(章楶)又傳捷報,會州、鹽州、蘭州均被我大宋攻下。來年六月前,泾原、熙河二路定能如期修築堡壘軍寨,綿延千裡,互為援應。”
趙煦說得意興飛揚,入冬後滿臉滿身的怏怏病氣,此刻難得隐去了不少。
張尚儀道:“恭喜官家,禦前賢臣能将如雲,伐夏之師,銳不可擋。”
趙煦欣然:“章楶的确是個帥才,難得他又懂兵法,又不貪邊功,上奏于朕,說是小梁太後殺了她親哥哥一家、又屢嘗敗績的話,隻怕夏國中反對她的人亦不少,正好趁着他們内讧之際,讓我大宋邊軍休整歇息一陣。”
張尚儀的雙目,瞥到趙煦案席上鑲嵌着精美螺钿的漆木盒子。
正是蔡京從東南進貢來的佳品。
她遂順着天子的話頭,揉進自家人的體己色彩,輕音婉語道:“是呐,歇一歇,也好,官家先讓這些能臣們,給國朝多掙些錢來。前日,妾見向太後殿裡挂冬裙的架子甚是精美,童貫說,乃是蔡提舉從江南發運來的?”
趙煦點頭:“榷貨務的場院裡都堆滿了,元日前,京中幾大商戶都會買走,雪化後,他們再運往雄州榷場。”
張尚儀笑道:“蔡提舉這是,戴罪立功呀,他被鄧家打着蔡家的名号在邊關為非作歹,心中定是覺得愧對官家信任,所以給官家想了這個法子,多從遼人的袖袋裡掏錢回來。”
趙煦龍顔大悅:“幫朕想着開源之事的人,還真不少。昨日,那個姚氏也随蘇公來奏,明春她要帶去榷場的,除了胡豆,還有什麼,鳌蝦幹、冰滴壺和……平底鍋。總之,都是遼人沒見過、但十有八九會喜歡的玩意兒。”
“鍋?”
張尚儀笑容微斂,“官家,這鍋,是瓷的,還是陶的?”
趙煦道:“是鐵的,居于京城的磁州鐵匠世家打的。怎麼了?”
張尚儀作出略有遲疑之色,終究還是開口道:“官家莫怪妾掃興,妾隻是想起,宋遼榷場開了數十年,遼人有個雷打不動的規矩,不在榷場賣馬給宋人。官家,鐵能打造炊具,也能打造兵戈……”
趙煦滿意地笑了:“尚儀果然謹慎。姚氏的擔憂,亦與你一緻。故而,他們已仔細問過鐵匠坊,得知,若沒有家族内部秘方的精粉,這些鐵鍋熔掉再煉、二次鍛打時,十有八九因脆而裂,便真的是一堆廢銅爛鐵咯。朕明日,派皇城司的人,去确認。”
張尚儀“哦”了一聲,道:“如此甚好。”
隻聽天子語氣越發柔和而誠摯:“這個姚氏,朕當初要是曉得,她心中已又有屬意的男子,實也不會去給她店裡挂個牌坊。朕是天子,何至于小孩子意氣。如今看來,她心胸格局甚為開闊,也有些本事,朕不應将她留作嫔妃,剪了她羽翼般,困她于這宮閣之内。”
張尚儀靜靜地聽完,憑着多年曆練、已成本能的反應,無懈可擊地回奏一句:“說到底,還是因為官家寬厚仁義,治下的士庶才會跟着官家,為大宋社稷勤勉出力。”
然而她的胸中,好像被驟然塞進一團一團淤泥,堵得她想嘔吐,繼而又透不出氣來。
人與人的命運,憑什麼相差如此懸殊?
姚氏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得了這樣一副廣結善緣、自在逍遙的好命,不僅能抛頭露面四處遊走,就連被她深深冒犯過的天子,都不計較她的不識擡舉,反而由衷地褒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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